睑上痣(19)
李怀煜打断了他:“秦绍卿,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能总躲着你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规矩啊……”秦绍卿说完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怀煜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等待他的答复。
秦绍卿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那……那在小图书室见?”
临近假期,小图书室里空荡荡的。窗外乌云密布,隐隐传来雷鸣,像是要下雨了。李怀煜刚到没一会儿,秦绍卿就推门进屋了。只不过一看到李怀煜,秦绍卿的耳根就不争气地红了,他避开李怀煜的目光坐到了李怀煜对面的角落。
李怀煜问:“躲我的原因?”
秦绍卿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着头坐在桌角的座位,也不吭声。
“是被吓到了?”李怀煜很有耐心地引导秦绍卿开口,“还是对我不满?”
秦绍卿猛地抬起头:“当然……”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些。
是因为……觉得太幸福了啊。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有过“家”的感觉了。正是因为美好得不真实,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在无比接近幸福的时候,有种要被光源灼伤的不知所措。
从未有过如此浓烈的幸福感,才会在它到来时患得患失。
“我当然是因为对你不满意!”
李怀煜轻轻皱起了眉,非常认真地问:“你有什么不满?”
秦绍卿的脸上瞬间染上薄红,低声抱怨:“你……你太大了,时间又好长,我好痛好痛!”
李怀煜很是不解:“我记得在浴室里你说过,‘老公好深啊我好喜欢’,‘哥哥我好爽’还有……”
“那是你时间太长了我想让你快点搞完才那么讲的!”秦绍卿简直听不下去自己说过的污言秽语,“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这又不要背诵默写的!”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秦绍卿被他噎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唇说:“你能不能别总是讲这种……这种话。”
“哪种话?”
“你是真不懂还是想玩我?就是这种,让人听了……烦得要命心慌得要命的话!”
李怀煜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秦绍卿憋不住了:“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就是……”
秦绍卿起身,绕了一圈走到李怀煜旁边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一只手放在李怀煜的胸口,另一只手勾上了李怀煜的脖子,仰起头碰了一下李怀煜的嘴。
胸膛的心跳声从沉稳有力变得急促而热烈,秦绍卿觉得大概是解释清楚了,便松了手,懊恼地抓了几下头发,说:“就是这种感觉,你到底懂不懂啊?”
李怀煜点了点头:“就是喜欢你的感觉。”
秦绍卿臊得不行,却依然嘴硬:“你扯淡,明明就是觉得你特别特别让人心烦的,很讨厌的感觉。”
“小猪,”李怀煜伸手从桌下握住了秦绍卿的手,正色道,“跟我回家。”
“你就会摸别人的手……”秦绍卿很是不满,“我才不要和你回去。”
结果还是跟着李怀煜回去了。两人都没有带雨伞,回到家时全身都湿透了。不知是谁先开始的这个吻,等到反应过来时两人都已经是难舍难分了。分开的时候,秦绍卿用手指细细地描摹了一遍李怀煜的五官,只觉得他哪里都长得那么好看。连从前他不喜欢的,凌厉不近人情的眉眼,也看上去正直得让他心动。
秦绍卿摘下李怀煜头发上的槐花,大约是方才两人奔跑着穿过学校的两排茂盛的槐树时从树上掉落的槐花花瓣。
紧接着,李怀煜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味道把秦绍卿包裹,但秦绍卿心甘情愿沉溺。
几天的假期过得荒唐又疯狂。
甚至刚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还会被李怀煜从身后扯下内裤。
秦绍卿嘟哝:“不是刚做过……你还是人吗?放开我啦……”
李怀煜的理由则更为充分:“奶味不够浓。”
从浴室到卧室,从客厅到厨房。秦绍卿一度怀疑他以后还有没有脸进这个屋。
第二十九章
事实证明,脸皮还是被磨练出来的。毕竟往后的每个周末大多都是如此。做的时候两个人像是变成了两只游弋在海底的深海鱼类,愉悦如同波浪般起伏绵延。海水中有了浓郁的奶香,口齿间也交换甜蜜的味道。猫一样的讨饶总是娇嗔,霸道的人却体贴细致入微。
秦绍卿有一回试过星期一去撩拨李怀煜,起初带着“周一他能把我怎么样”的心情,结果就是被李怀煜抓去了学校旁边的宾馆。秦绍卿还欲盖弥彰地抢先说“要标准间”,被一旁的李怀煜似笑非笑地打量。
两张床当然只用了一张。事后,秦绍卿一脸餍足,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问李怀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用一下措施啊?”
李怀煜十分认真地回答:“等你怀孕后。”
秦绍卿晕晕乎乎的,乍一听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心想那应该很快会怀上。过了好一阵儿,秦绍卿猛然惊醒:“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我怎么怀孕!我是男的!”
“可以的,”李怀煜的手覆上了秦绍卿的小腹,“这里会有小小猪。”
李怀煜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十分具有欺骗性,就算是调情,看上去也跟探讨学术时别无二致。
“你怎么总是玩我?还总是喜欢管我!不让我吃这个不让我做那个的,我偏要吃地沟油麻辣烫,我偏要熬夜打游戏!就你随心所欲,想做就做,想不戴套就不戴!”
面对秦绍卿的抗议,李怀煜思考半晌,做出了妥协:“你可以选姿势。”
“……”秦绍卿想了不到十秒:“成交!”
一晃眼就到了初夏。夏季的颜色明亮张扬。一碧如洗的晴空,绿浪翻腾的茂密植被构成了夏天的主旋律。每一天的日子像是变成了透明的肥皂泡,轻飘飘的,无忧无虑得不真实。
临近假期,秦绍卿找了一个在快餐厅打工的工作。
李怀煜听他这么一讲,略微诧异地扬起了眉毛:“不是家教?”
秦绍卿极为嫌弃地撇嘴拧眉:“我可讨厌小孩儿了!”
说完,秦绍卿又急忙表白自己的一片赤诚:“不过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充分展现母爱!”
这句话再配合着秦绍卿像模像样,既认真又骄傲地揉肚子的动作,难得的让李怀煜笑得特别开心,简直和平时不是一个人。
秦绍卿纳闷:“真有这么好笑?不是你总爱摸着我的肚子这么讲的吗?”
打工时间分早班和晚班。虽然说出来丢人,但是秦绍卿确实有一个弱点:怕黑。快餐店在mall里面,即便是夜里也是灯火通明。坐两站地铁就会到京大的车站,不过从车站到李怀煜住的公寓有一段路,因为新开发的楼盘尚在建设中设施不齐全没有路灯,所以如果分到了晚班,李怀煜就会去地铁站接他。即使这样,李怀煜也还是给秦绍卿买了一个迷你手电筒挂在脖子上。秦绍卿起初极不情愿,又像猫科动物似的朝李怀煜伸出了“利爪”,并自以为很凶地反抗:“这东西像个狗链!我才不戴!你就是想套牢我!”
“是,”李怀煜答得无比坦然,“我就是想套牢你。”
红从耳后根蔓延,到了脖颈,最后又上了脸颊。秦绍卿还是装作勉为其难地戴上了。
当然,还不忘欲盖弥彰地添上一句:“我戴上了也不代表你能套牢我!”
有的时候,秦绍卿会在mall旁边的水果摊买一整只西瓜,然后等待在车站的李怀煜就会顺手接过秦绍卿手中装着西瓜的塑料袋。秦绍卿一开始还会去抢,嚷嚷着:“我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你可真是小看我!”
但是李怀煜看都不看他,提着袋子就往前走,游刃有余地换手让秦绍卿围着他跑来跑去,好像提的不是西瓜是个乒乓球。秦绍卿抢了几轮抢不过他,终于听李怀煜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我来。”
次日,秦绍卿没买西瓜,买了一只冰激凌。他把冰激凌举到李怀煜眼前:“你要和我抢这个吗?”
李怀煜:“你自己吃。”
“真没劲。”秦绍卿有几分沮丧,一下一下舔着冰激凌,问了几句李怀煜今天的实验做得怎么样。
李怀煜嗓音低沉,晚风吹拂,树上响起“沙沙”声,让秦绍卿想起以前小时候听收音机时,从电波里传来的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固然专有名词和专业术语听起来枯燥,但是听李怀煜说起来也像是在讲故事。那段没有路灯的小路才走了一半,秦绍卿忽然关掉了手电筒,黑暗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怕了。
李怀煜停下脚步:“没有电了?”
“不是,”秦绍卿单手扣住李怀煜的后脑,眼里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繁星,“很好吃,所以想让你也尝一尝。”
唇舌无比熟悉地勾连纠缠在一处,相互间不知吮吸的是甜滑的奶油还是彼此的唾液,无论哪个都是甜蜜的。有一辆车从旁边驶过,车灯的光束由远及近又逐渐消失,两人也没舍得分开。直到秦绍卿感到手上传来丝丝凉意,才意识到不好。
“我的冰激凌化了!”
当然骗李怀煜和他接吻的招数多了去了。在那段黑漆漆的小路上,亲吻几乎变成了常事。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灵敏。有时秦绍卿会嗅到夜里甜腻的花香,有时是刚下过雨带着些许土腥味的湿润水汽,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能闻到夏夜晚风的味道,里面有万家灯火的烟火气味,像是暖流,把他和李怀煜缠在一起。秦绍卿时不时还会走个神儿,想着如果晚上的时候李怀煜也能这么温柔一点就好了,不过立刻就又被自己否决了。还是不温柔的好,不温柔比较爽。秦绍卿被自己这个不要脸的想法逗乐了,推开李怀煜倚在他的肩头笑得特别开心。
李怀煜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秦绍卿,略微诧异道:“好笑?”
“想起了开心的事,”秦绍卿眯起眼,“我们继续。”
到家之后,李怀煜一般会按照惯例给秦绍卿摊一个煎饼果子做宵夜。煎饼机还是严勋送的。严勋听说李怀煜谈对象了非常好奇,毕竟在他眼中李怀煜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油盐不进的主儿,能收服这么个冷冰冰的家伙,那人可太有本事了。严勋提出了几次想见弟妹,却都被李怀煜一句话打发了。
“他是我的。”
严勋笑骂他是“小气鬼”,不过在听说秦绍卿喜欢吃煎饼果子之后,还是送了李怀煜一个煎饼机,并慷慨激昂地演说:“你要是给弟妹每天亲手摊个煎饼,她肯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