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无屋（上）(54)

　　陆离笑道：“怎么，你当初为什么没申请？”
　　周子易面色略微古怪地道：“早先徐怀峰没申请，所以我也没申请……”同个经纪人手下两个艺人，带助理无非是帮忙打理生活上的事情。开始的时候他和徐怀峰不对付，所以徐怀峰没要助理，他也没要。
　　陆离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是觉得自己暂时也不需要，他现在虽然有钱，却还是想要省钱。以后固定日期健身美容……这些可都是需要钱的啊！
　　下午四点，游旋来了剧组。
　　周子易和陆离虽然不知道他这时候来干什么，但看他见到他们一脸尴尬的样子——看来，他不仅不想看见他们，也一定不是来找他们的。
　　林武强和经纪人陈曲正说话呢，见前方的游旋停住了脚步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两个年轻人，一个带着张扬的凌厉锋芒毕露，一个则是眉眼清丽，望之仿佛芝兰玉树。
　　林武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陆离，某些方面和游旋差不多优秀却更让他心中一动的人。
　　唇红齿白立如玉树……陆离长得实在是不错。
　　林武强忍不住有些走神，心中涟漪微起。陈曲则是皱了皱眉，有些头疼。她听说过周子易有背景，虽然什么背景没人知道，但肯定是有背景。上次游旋告诉她酒店的事情被周子易和陆离撞破了，当时她都忍不住慌了。好在这种事情需要证据，涉及丑闻的另一个人又是凯萨董事长陆修静。只要识相，他们两个人一定不会说出去！这时候周子易来剧组一定是为了陆离的事情，没想到他和陆离的关系这么好，竟然一起来找剧组。
　　游旋转开视线，似乎想对他们视而不见。
　　周子易可不是能忍的性子，似笑非笑地讽刺了一句：“有些人这打点也打点得太厉害了吧。临到头都能改变剧组决定，佩服，佩服！”
　　游旋面色微变：“你说什——”捏着拳头看了他们俩一眼，没有把话说下去，直接就往试镜场地那儿走。
　　林武强深深地看了陆离一眼，也转了身。
　　“大家都是凯萨的艺人，凯萨上面怎么会允许我们私斗？”陈曲却是走了过来，肃了脸色对他们两人道，“游旋他不过是帮了剧组许多忙，剧组权衡再三，主动通过了他的试镜！”
　　周子易淡淡道：“既然剧组在权衡，怎么先给别的艺人说试镜通过，然后才忽然改口？”
　　很明显这就是被中途截胡的，真以为别人都傻，能被她三言两语忽悠？
　　陈曲扯了扯嘴角：“……剧组的心意会变也是正常。何必妄加猜测？”
　　游旋走回来拉了拉她的衣服，意思是不要和他们再说。很明显陈曲说的话有漏洞，越说只会越说不清楚，平白浪费力气。
　　陈曲便住了口，瞥了他们一眼，跟着那两个人进去了。
　　陆离见工作人员没拦住他们，和周子易对视一眼，立时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李自城出来了。
　　他没有点烟，但是呼吸时却有白色在口鼻间缭绕，他的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而脸色也难看得紧。林武强和游旋跟在他背后出来，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艺人们则走得走散得散。
　　“李导。”周子易上前叫他。
　　李自城见是他们两个，眉毛动了动：“是你们啊……”
　　陆离道：“李导，我们两个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试镜的事情。”
　　李自城早猜到他们的来意，轻叹了口气，道：“说吧。”
　　陆离道：“我的经纪人接到了试镜通过的消息，但是没过多久，又接到了不通过的消息……李导，我很奇怪。”
　　李自城道：“这是投资方下的决定，如果你有想法，只能从那边做做工作。”顿了一顿，才续道，“我这边，做不了主。”
　　周子易道：“哪个投资方？”
　　李自城便给他们介绍了林武强，并且说明，他是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
　　陆离惊讶地看向了林武强，因为这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看起来不像是年少有为的那类年轻人。
　　“你很想演这个吗？”林武强竟没露出坏脸，盯着陆离问，他的双眼闪着某种光，很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陆离心头一阵恶寒，总觉得他眼睛不干净：“我想问问林老板，为什么不通过我的试镜？”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他觉得游旋很有可能给了他好处，至于是什么好处，他也不愿意往深里想。
　　林武强越看他越觉得心里痒痒，《夏季微凉》他也看了，并且曾经惊叹过电视剧中陆离的样貌。
　　不过，他并没有想过代入现实中，毕竟演戏时会加滤镜，而且剧中很多地方都用了特别的光线角度。那样的光线简直能让十分颜值的人变成二十分，真人可未必能长那样。
　　但是今天见到了陆离，林武强却推翻了心里的念头，真人比起电视剧里的人更有气质！这种气质不是剧里大学生的青春，而是仿佛书香之中陶冶出来、世家门第教养出来的气度。
　　真是勾得人心里痒痒，比游旋还要勾他！
　　林武强心头暗紧。
　　游旋和他有点交情，而且他也想和游旋来上一段，今日见了陆离，却有点想转移目标了。
　　周子易似乎也看出这人目光有问题，皱紧了眉头。
　　陆离见他半天也没回答，忍不住提醒，道：“林老板？”
　　林武强回过神来，道：“我当然是有我自己的考虑。”
　　周子易道：“没通过试镜，总得有个原因。凯萨和剧组是合作关系，投资方和我们公司也是合作关系。既然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这做了什么决定，总得解释解释不是？”
　　林武强笑道：“游旋给剧组拉来了更多的投资，对剧组拍戏起了很大的作用。”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陆离，“不知道这位，能给剧组带来更大的价值吗？”
　　游旋怎么拉的投资他们都不知道。但是，林武强身为这电视剧的最大投资商，很明显，他是偏向游旋的。投资商把握着一个剧组的经济命脉，如果他不想让陆离演，李自城也没办法违抗。
　　周子易目光微冷，道：“所以剧组是铁了心了？”他转向了李自城，“我的试镜结果还没出来，李导，既然陆离要被刷下去，那我也当试镜没通过吧。”
　　李自城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圈里这么多年，他真的已厌烦里面的潜规则，偏偏这些投资商的人脉还一环套着一环的，像他这样收益和支出基本持平的导演，哪里有办法维持高额的特效制作？
　　林武强诧异道：“你也是试镜的艺人吗？”
　　周子易挑眉道：“试镜主角的艺人。”
　　林武强便只笑笑没说话，很明显，他认为试镜主角的人这么多，没必要非要周子易不可。何况，他自己都说试镜结果还没出来，没出来也就是不一定通过，他哪来这么大的自信想威胁他？
　　游旋在一旁沉默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
　　周子易礼貌地向李导弯了弯腰，告别道：“李导，我和陆离先走了。”
　　李自城点了点头，脸上更显疲累。
　　周子易拉了陆离，转身就走。
　　林武强盯着人呢：“等等！”
　　陆离和周子易同时回头。陈曲和游旋立刻诧异地看向了林武强。
　　“如果你和我谈谈，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林武强顿了一顿，才道，“陆离，你有时间吗？”
　　周子易面色一沉。
　　林武强双眼紧盯又直接喊陆离的名字，分明在暗示某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他的暗示充满了色.气，旁人没注意到也许不会想歪。但对于看见他眼神的周子易来说——靠！他简直是明说了。
　　陆离当然也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想也没想道：“我觉得不需要谈。”
　　林武强还想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便再度转身。
　　Anna刚回到横店呢，见导演他们已经出来，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惊讶地迎上自家两个艺人：“你们已经谈过了吗？”
　　陆离头都不愿意回，皱了皱眉，道：“没谈拢，接下去也不用谈了。”
　　周子易十分厌恶地道：“潜规则！”
　　Anna秒懂，也没多说，点了点头就踩着高跟鞋打算送他们回凯萨。
　　“小伙子，你要走了？”先前陆离帮过的老人不过跟在Anna身后十来步远，见他们往外走了，疑惑地道，“现在才四点钟，你们不是五点钟要找导演吗？”
　　陆离摇头道：“已经见过了，没有办法……”笑了一笑，道，“老爷子身体恢复了吧，现在看起来不错，有精神，精气足！”
　　“哈哈哈！”那老人拍了拍自己宽松的白背心，“多谢你了，小伙子！要不是被你发现，我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Anna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爷子在横店里还有什么事吗？”陆离道，“您现在应该回家休息。”
　　老人摇摇头，道：“我找我儿子，没事。找到他就和他一起回家了。”
　　陆离等人便和他一边走一边聊。
　　“爸？”注意到老人声音的林武强惊诧地看着前头那人的背影。
　　游旋和陈曲跟在他身后呢，脸色登时一变。
　　陆离等人回过头去，见他们三人一前两后，林武强看见转过身来的老人，更大音量得喊了一声“爸！”几步向前，走到他们跟前：“你怎么来了？”
　　林文熊上下看了一眼他，道：“我来剧组看看，怕你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先前有一回林武强为了潜规则剧组的艺人，把人堵在了化妆间里。那人是个脾性倔的，抄起化妆间里的工具就打算和林武强拼了！
　　得亏林文熊撞破了揍了自己儿子一顿，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前段时间《凌云记》这三个字挂在热搜榜上了很久，林文熊早就想来看看了，他也没挑林武强不来的时候，他偏和林武强同一天来。穿得和家里一样随便，在剧组旁边蹲等。没想到猝不及防中暑，当时有些晕眩。他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初始神志恢复了一些，后来没有水喝又开始头晕！
　　他年纪毕竟大了，一中暑全身就没多少力气，水分流失得快，神志迷糊得也快。那太阳随着西落而照到他的身上，他竟然呈现出半昏迷的状态。得亏陆离发现了不对劲过来问问，要不然今天这后果如何，他还真不脑说。
　　“那爸，你和他们？”
　　林文熊登时笑眯眯地拉了陆离的手，道：“今儿个你老爸我中暑，差点没厥过去，幸亏这小伙子把我救了，还送我去了医院。”扫了一眼陈曲和游旋，目光又转回到了林武强身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小伙子是热搜上经常出现的陆离吧，前段时间剧组哭戏试镜，我觉得他演的很好。他在《凌云记》里试镜的是主角吗？”
　　周子易登时弯起了嘴角，道：“老爷子，陆离的试镜没通过呢。”
　　“哦？”林文熊道，“我看演的很好啊，为什么没通过？”
　　林武强抿了抿唇，解释道：“他选的角色别人演也不错，所以……”
　　周子易又道：“剧组本来通过了我哥们的试镜，结果发来消息后又改口了。”摇了摇头，周子易叹气，“今儿个我们就是来问剧组的，贵公子说，顶上他的试镜的是个帮剧组拉了许多投资的艺人……”
　　陈曲皱眉道：“游旋演技是陆董事长认可的，而且他帮剧组拉了许多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