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一半没声音了。
我诧异地望向她,等待她的下文,就看见母亲嘴角勾起,有些怅然地说:“我跟你爸结婚度蜜月就去的三亚。”
这下子,鬼都能感觉车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只是我居然从来没听他们说过,也许说过,但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记得了。
“现在肯定比我那时候好多了,什么酒店沙滩都建起来了,适合年轻人去玩。”
我复杂地“嗯”了一声说道:
“我已经和同学说了,这次不去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去。”
“噢,那就让外婆在这里多住几天,你可以陪外婆。”
母亲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说道。
回到家我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仿佛这是房子里隔绝的地方,但是整洁的屋子和铺好的床单又显示着有人用心收拾过,分毫间透露着显示着母亲的痕迹。
我拉开书桌,找到了被我垫在书本下面的相册。
翻开的第一面是我的高中毕业照,往后翻,时间突然就跳跃了,但都是一些学校活动的照片,寥寥无几,直到翻到了我幼儿园的时候,甚至婴儿时期,父母抱着我在公园,博物馆门口,游乐园,或是在早就搬离的那栋老房子里。
我趴在桌子上抓玩具,父亲在旁边护着我,不让我掉下去。
他好年轻。
头发浓密,鼻梁高挺,穿着军绿色的衬衫,眼角有因为笑而蔓延的皱纹。
我把这张照片抽出来,放到了我高中的照片旁边,仔细地观看。
发现我和父亲的上半张脸有点像,但是没有他那么刚毅的轮廓,因此显得愚笨和茫然。
明明很久没看见过父亲了,甚至连梦里也没见过,但是照片却像是有魔力,一下子带我飞进了充满了艰辛和酸涩的时空里。不是牙牙学语的我和生机勃勃的父亲,而是无助的我和倒在黑烟浓重的驾驶舱里的父亲。
他的头发灰扑扑的,脸也皱巴巴的,被风吹日晒搓磨得如同枯萎的芭蕉叶。
我拼命地伸出手去拉他,发现他和我的世界颠倒,而他的生命,被压在了推不开的卡车下面。我看到他前一天还是湛蓝的衬衫变得湿润,一根尖锐的插销戳出来,如同山峰捅破了蓝天。
而我的眼睛开始下雨。
“宝宝,前面有个加油站,就在前面,只有800米,你跑过去叫那里的叔叔阿姨,爸爸没事,你别哭……”
可是我的眼前,什么都没有。
只有粗粝的马路,苍白的脸。
“好孩子……往前跑,快。爸爸……等你。”
我就跑了。
往前跑,还摔了好几跤。双腿像面条,又或是路变软了。
只是在心里一直念着800米,800米。
就快到了。
可是爸爸骗我。
根本没有加油站。
后来我在地图上找了很久,最近的一个加油站都要距离10公里。
“李明鉴,睡了没?”
母亲的敲门声让我警觉地把相册合上,藏进抽屉里。又拿了本书装模作样。
“还没。”
“冰箱里有牛奶和水果,你自己拿,我先睡了。”
“好,我知道了。”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我才打开门,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母亲的房门底下透着一丝光。
我在门口站了会,又关上了门。
疲惫地扑倒在床上。
终于拼凑完全了被我因为恐惧和悲痛刻意忘记的画面。
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一次次像浮萍一样冒出来,却又来去无踪。
可是现在,我却都记起来了。
还有我去参加心理干预治疗,休学了一年的事。
那一年就像水汽蒸发,从我生命里抹去。
可现在我都记起来了。
包括在家里一个人和凭空幻想的母亲对话,发烧的时候出现幻觉,以为母亲要掐死自己。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大多是我捏造出来攻击自己的幻觉。
——你怎么不去死,要是没有生你就好了,好恨你。
其实是我自己不放过自己。
而母亲,只是怕我再受刺激,选择什么都不说。
第87章 男朋友好帅
幸好外婆在医生的照料下,顺利康复出院,只是还有点咳嗽,加上临近过年,母亲便让她在家里住着,别回自己家。
往年都是我们去外婆家过年的,外婆总是准备一大桌饭菜招待我们,外公去世后她总是一个人住,母亲怕她孤单,常常过去看她,她反倒不想我们过去,说她一个人自在,但今年却反过来了,我跟母亲在厨房里忙活,就连外婆最拿手的红烧肉,都是母亲在她的英明指导下完成的,最后自然大部分进了我的肚子。
吃饭的时候,外婆又提起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小时候白白胖胖的,一摸手臂都是肉,结果现在一摸全是骨头,像不吃饭似的。
母亲说这样正好,不胖不瘦。
外婆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她,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为了追求身材,一个个的都不吃饭。老了遭罪咯。”
“胖了容易三高,这才不健康。”
母亲耿直地回答道。
外婆睡得早,母亲也不爱看春节晚会,大家在客厅坐了会就各回各的房间了。
我睡不着,就打开笔记本,游戏刚上线,领了点东西,就看到了一条好友邀请。
是房尧。
我用手机搜了下他的直播间,看到他没在直播。又看着游戏界面的邀请消息。
没有理会,自己开了一把。
在游戏中途,我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一起来几把吗?
他又问:双排?
我说:我就玩一把下了。
房尧: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回复。
房尧:之前是我说话太冲了,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行吗?
过了五分钟,房尧又发过来:新年快乐,祝你幸福,小李。
我打完一把直接隐身,又玩了好几把,快到12点的时候,叶泊则问我在干什么?
我给他发了年夜饭的照片,还有我和妈妈和外婆的合照,叶泊则给我打电话,说我长得不像我妈。
我就给他发了我爸的照片,说:我和我爸比较像。
叶泊则说:“确实。”
我发现原本无聊寂寞的夜晚因为他的声音而一下子生动起来。
伦敦现在应该刚到晚上,叶泊则说他刚下课换个衣服然后出去吃饭。
我笑着说:“这么隆重?难道英国人也过年吗?”
叶泊则笑,说:“说中了一半。是和我爸,还有个叔叔吃个饭。”
叶泊则告诉我那叔叔全家都在国外定居了,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完全就是华裔的样子,中文都不认识几个,但是居然还保持着每年都要过春节的习俗,据说是传承中国文化,不忘本。
他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我捉摸不透叶泊则的意思,也不敢随意评价他那位叔叔。但是从我的角度去想,如果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环境,也一定会趋之若鹜的,那些高远的志向根本不是普通人该考虑的。
“不过是个维持人脉关系的借口而已。”
叶泊则点破了真相。
我恍然,但又从某种程度上能理解。
“你是不是不想去啊?”
我有点幼稚的问了一个问题。
“还好。习惯了。”
叶泊则说。
“在国内也一样。”
叶泊则语气里带了点趣味,“我外公家里是大家族,也比较传统,每年拜年的人从初一到十五。我妈叛逆,不喜欢这套作风,一生下我就年年在世界各地旅游。但是我可惨了,要替我妈陪着外公。”
我被他的话形容的又搞笑又有点心酸。
想到他虽然拥有了很多人没有的东西,但也比很多人更早地去认识这个充满了复杂关系的社会。但好在他优渥厚实的家底让他不用去做讨好别人的那一方,只是作为被讨好的对象。
“那你可以逃走吗?比如也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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