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牧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一根烟已经没了,他按灭烟头,又点了一根,靠在关野怀里蹭了蹭,像是要吸取一点力量,在那个安全的堡垒里,才敢继续往下说。
“我……逃走了。”他呼了口烟,把自己彻底笼罩在白雾里面,“那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又怕被人看见,只能找了个酒店住进去,把自己锁在里面……”
关野抱紧他,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我的药性彻底发作了,我受不了,就撞墙……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关野咬紧牙关,憋得脸都涨红了,但他还是忍着没表现出来,手轻轻地抚着边牧的肩膀。
“但没想到,我离开的那天晚上,出事了……”
边牧揉了揉眉心,“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昏迷,还是昏睡,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发现自己的手机有上百个未接来电,前面全都是路谦打过来的,后面则是赵哥和程哥……”
边牧在这里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双手紧紧握住,半晌才开口道,“我走了之后,路谦……他突发高原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给120打电话,而是一直不停地给我打电话,但我那时已经昏迷过去了,根本没有听到……”
“那他……”关野皱了皱眉。
边牧闭了闭眼,“他……当晚就死了,死于严重的肺气肿,活活窒息而死……”
说着,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突然有点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气息也急促了起来……
关野赶紧抱紧他,“老师,别怕,那些都过去了……”
边牧摇头,眼睛红了,“过不去,过不去的……”
这个噩梦,跟随了他一年多,后面接踵而来的事情更是一步一步把他压垮,把他逼进了精神病院……
他捂住了额头,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明显感觉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了,“药……给我药……”
关野赶紧手忙脚乱地从他口袋拿出药盒,打开了递到他面前,“是哪个?”
边牧颤抖着手,从里面拿了一颗药出来,直接咽了下去,闭着眼没有说话了。
关野也不敢说话,抱着他,等他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边牧的身体终于不抖了。
关野看着他的脸色还有些后怕,“老师,你休息一下吧!别说了……”
边牧摇头,继续道,“从那以后,我就没办法睡觉了,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他,全都是他……他在怪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去救他……”
原来如此……
关野心疼地抱着他,“老师,那不是你的错啊,要不是他们给你下/药,你也不至于接不到电话,再说了,他是自己选择不给120打电话,怎么能怪你呢?”
边牧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以后会好的,我会帮你的,别怕!”关野轻声道。
边牧顺从地被他抱着,整个人渐渐也放松了下来。
关野拍着他的背,“老师,有些事你要是不想回忆起来,就不用和我说了,我不想你这么难受……”
“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有权知道我的过去。”边牧顿了一下,“其实,我应该先和你说清楚的,你太着急了……”
关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都快心疼死了,“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说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可我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边牧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注视着关野,“关野,其实……到现在为止,你根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当没听到你的表白,你以后考虑好了再决定……”
关野突然嚎了起来,“老师!你不可以这样啊!答应我了还反悔!”
“我没反悔,我是想你考虑清楚再……”
“老师,我考虑清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我就喜欢你!而且我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以后别再和我说这些!”
“……”
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事,边牧突然就不想说了……他贪恋这样的信任和温柔,能拥有一时,就是一时吧……
他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说话。
关野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扒拉他的手,一看就吓了一跳,“怎么了?感动哭了?”
“没有,别动!”边牧的声音有点沙哑,“吃药吃的……”
“哦……”关野有点想笑,也没有拆穿他,“你还睡吗?还早着呢,要不我抱着你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
“好,那就这样抱着……”关野笑着搂紧他。
两人窝在沙发上,相偎相依……
此时、此刻,晨曦微淡,岁月静好……
第59章 你是我的解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边牧的脸上。
他微微眯着眼,也不遮挡,任由着灿烂的晨光铺洒满身。
关野在他背后动了动,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醒了?”
“嗯。”边牧转过身,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年轻人的眉目深邃而张扬,沐浴在阳光下,像在发亮,他看得有些失神。
关野半撑起身体,笑盈盈地低下头,一个温柔缠绵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早上好呀!昨晚睡得好吗?”
边牧的脸有点红了。
这一个月来,关野履行他的承诺,帮他“治疗”失眠。
从沙发上……治疗到了床上,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觉。
自从关野手臂上的石膏拆了之后,边牧不忍心让他总靠着沙发睡觉,就提议到床上睡觉,也能让他好好休息。
这只是为了关野,他根本没指望自己能在床上睡着的,毕竟当初他噩梦的反应太大了,用药物都难以控制……
可这一个月慢慢下来,断断续续地,他居然也能睡上一段时间,好像只要关野在旁边,他就能安下心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昨晚,是他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几乎睡了个整觉,中途虽然迷迷糊糊惊醒了几回,但很快就被关野抱住,不停地安慰着,他很快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老师,想什么呢?”关野轻轻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灿烂的笑容比身背后的阳光还要动人。
“没什么。”边牧也笑了笑。
睡足的感觉真的很好,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就好像……自己完全靠着关野活了下来。
实际上也差不多吧!
他一直都很消极,吃药也抵抗不了那种内心深处的低落感,如影随形地渗透在他生活的每一个地方。
可现在,一个关野,让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绪,觉得生活很美好,阳光也很美好,眼前的人……更加美好。
仿佛他活着这么多年,煎熬这么多年的意义,就是为了遇见关野,和他相识,相知,相爱,关野就像是老天专门为他定制的解药,专治他的病……
边牧主动上前拥住了关野,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关野突然屏住了呼吸,盯着眼前略显慵懒的老师,边牧很少主动,都是他缠着对方不放,这次是怎么了?
“老师,你干嘛?”
“没什么……”
边牧亲完又躺了下去,仰着脸躺在阳光里,他浑身都松弛着,是一种十分放松而安全的姿势,仿佛在邀请人过来品尝……
关野的眼神越来越沉,再也克制不住了,虚虚地压了上去,熟悉的气息迎面扑了上来,是边牧身上那种熟悉的,带着烟草香的气息,让人十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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