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喝点粥吧。”关野把粥盛好,坐在桌子旁边等着。
边牧走过去坐了下来,慢慢喝粥,神色有些木然。
粥的味道没有变,他却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只是动作机械地重复着进食,仿佛只是完成必须的任务。
“老师,不好喝吗?”
边牧低着头,没反应,直到关野凑过来握住他的手,他才倏然抬头,“什么?”
关野摸了摸他冰冷的手,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
边牧偏头躲了躲,“我没事,吃吧。”
“……”关野的手僵硬在半空,就没坚持了,转身闷头喝粥。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闷。
边牧听不太清楚,也就不怎么说话了,但脑中一阵阵激痛,总有些莫名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手中光洁的瓷勺仿佛在缓缓崩裂,变成锋利的碎片,成为划破皮肤和血管的利器……
温馨的小餐桌不知怎么的,变成一片狼藉,肆意蔓延着殷红的血,成为最可怖的现场,而那个幻象中的少年,大大咧咧地坐在血泊里,无辜地朝他笑,指责他的虚伪和无情……
混乱的嘈杂嗡嗡作响,他咬着牙,感觉自己渐渐被黑暗的沼泽吞噬,陷入泥潭,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亮闪闪的戒指出现在他面前。
关野在旁边蹲了下来,“老师对不起,我不该凶你,这是我的道歉礼物。”
“……”边牧迟缓地回过神,戒指!?
他没想到关野会送戒指给他,差点以为是关野找到了他扔掉的戒指……
恍神间,关野已经帮他戴上了,大小正好。
他呆呆地端详着手指上的戒指,和他买的不一样,这戒指更为年轻张扬,上面有一颗挺大的钻石,周围分布着几何切割线条和黑色星辰,仿佛众星捧月一般环绕着主钻。
道歉礼物吗?
是为过去的事道歉,还是为将来的事道歉……
关野抚摸他的手,嘴角的弧度变大了,“喜欢吗?这戒指的名字叫心尖宠,你就是我的心尖宠……老师,别生气了好不好?”
边牧听着他的话,最后才笑了笑。
心尖宠吗?
能有多宠?
心尖只有那么一点点位置,能放得下多少东西?有了仇恨,还放得下他吗?
他不是要和谁争那一点位置,而是,关野真的够爱他吗?
“老师,我爱你。”关野蹲着,环住他的腰,鼻息扑在他的耳畔,炙热而温柔。
边牧倏然攥紧了拳头,垂下眼眸,鼻子发酸。
真的吗?
我也爱你啊,但没有把你放在心尖,而是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可以站着,躺着。
但是……别踩啊!
在关野期待的眼神中,他并没有给太多回应,而是道了声谢谢,匆匆吃完饭,就进了房间,咔嗒一声带上了门。
他现在不太适合和关野太多接触,等他状态好一点吧。
或许,他还能有勇气把那些疯狂的往事全盘托出……
又或许,这段时间关野也会好好想想,说不定能改变主意呢?
毕竟,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三百多天。
在这些残酷的表象背后,关野有没有可能……也真心在乎他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关野愿意停下复仇的脚步,迷途知返……他也愿意等他长大,等他学会珍惜感情的来之不易,等他学会经营彼此的关系……
边牧疲累地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他买给关野的戒指,还有机会送出去吗?
他点了根烟,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灰霾的天空。
要下雨了,灰白的天空逐渐被沉重的灰黑取代,墨色的浓云挤压在一起,沉甸甸的仿佛要坠下来。
淡漠而凌厉的风嚣张跋扈地穿梭着,飞鸟被惊得四散奔逃,明知无法逃离,还是不停逃窜……
还能有期待吗?
他微微一仰头,眼泪落了下来……
***
隔天要上课了。
边牧听不太清楚,也怕暴露自己,课堂上说话也少了,幸好他这周的任务是做油画示范,并不需要太多交流。
画室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边牧虽说性子好,但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总有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气质,也只有安磊敢过去和他说上几句话,帮帮忙收拾画具。
休息的时候,凌河偷偷扯了扯关野的衣服,“边哥这是怎么了?”
关野一直呆呆地看着前面清瘦的背影。
边牧在那慢吞吞地整理油画笔,明明离得不远,却好像远隔千里……
凌河见他还在发呆,直接怼了他一拳,“你怎么不过去帮忙?平时不是都你去帮忙的吗?”
关野顿了顿,突然站起来,走出了阳台。
“……怎么了?”凌河赶紧追了出去,就看见关野靠在阳台围栏上,点了根烟。
“靠!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关野烦躁地吸了一口烟,一言不发。
凌河感觉不对劲,“你和边哥……是不是有啥事啊?”
关野手里紧捏着打火机,“他心情不好,也不怎么和我说话,还躲着我。”
凌河愣了一下,“在家也这样?边哥脾气一向很好的啊,怎么会突然这样?”
关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说话。
“野儿……”凌河突然有点心惊胆战,“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你想公开关系啊?才会突然这么奇怪……”
关野拿烟的手倏然一顿,皱起了眉头,“他到哪知道去?再说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问我的……”
“那怎么回事?这节骨眼上他这么反常……”
“我不知道,但他有事瞒着我。”关野狠狠地深吸了一口烟,“前几天晚上他突然失踪了,第二天,有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把他送回家的。”
“……”凌河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满脸错愕。
关野垂眸看着手中的烟,眼底的情绪很沉,“我问他,他也没解释,只是敷衍,后来干脆就不说话,躲着我。”
凌河犹豫了一下,“边哥他不是那种人啊,你别急着下论断……”
“我没下定论。”关野缓缓呼出白烟,“我就是想等颁奖典礼过后,和他好好谈谈。”
凌河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那颁奖典礼你还要搞事吗?你们现在关系都这样了……”
关野瞪了他一样,没有说话。
他不觉得这个事,和边牧现在闹别扭有什么关系,这事已经开始了,就必须做下去,而且要做得很彻底,才能斩断和家里的关系,给他妈妈报仇。
以后,他才能彻底告别过往,和边牧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第131章 无路可退
一周很快过去。
骤雨过后,憋闷的热浪沉沉弥漫,虽未到盛夏,但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令人窒息。
这天是闭幕式和颁奖典礼的大日子,因为有电视台直播,整个校园都收拾得异常干净利落,兄弟学院也有不少老师和学生过来参加闭幕式,整个校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关野从昨夜就处在紧张和兴奋当中,一想到他爸当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他就异常兴奋。
另一方面,却是面对边牧的忐忑。
这些天,与其说边牧在疏远他,不如说他也在刻意疏远边牧。
再如何说服自己,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他也自知理亏。
他害怕面对边牧,也害怕自己动摇……
这一周时间,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形同陌路,陷入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
***
颁奖典礼召开在即,关野躲在洗手间,紧张地抽着烟,自言自语,“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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