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和看到地上被丢得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倒是很冷静,他问斯昭:“你晚上怎么睡?”他实在有点没力气,想明天再收拾。
罪魁祸首喝了不少酒,坐在沙发上,醉醺醺反问他:“斯和,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又在生气了。斯和根本什么都不和他讲,还说会陪他一辈子,笑话,一辈子就要在谎言里过吗?要不是连天雪说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房间里也没人跟他说话。
是因为觉得他没用吗?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他确实对此一窍不通,但不应该至少有个知情权吗?
胡韵芳都可以找他,你斯和为什么不来?
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没用。
斯和说:“早点睡,不要喝了。”
他扶了一下额头,转身要进里屋,斯昭猛地蹿起来,拽住他大声喊:“你就只有这句话吗!我用你说早点睡吗?我又不是你儿子,我是比你小几分钟又不是几年!”他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坐到地上,“斯和你太过分了,没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斯和被喊得没站稳,感觉要犯低血糖,被顾新晔扶住了。他大概明白了斯昭的意思,轻声说:“别闹了,本来也和你没关系。”
“你的事都和我没关系是吗?”斯昭说,“那你以后不要管我,让我死了好了!”
顾新晔蹲下,劝斯昭:“你哥两天没睡了,让他先去休息好不好?”他说着想把斯昭架起来,结果斯昭跟他较上劲了,旱地拔人,半天抱不起来,放弃了。“我不管了,我也得睡觉!”
斯和又看了他一眼,进了顾新晔房间。
斯昭还不肯起来,顾新晔看房间门闭紧了,又蹲下来,小声说:“斯和就是压力太大了。你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他特别不放心,公司的事情你也弄不明白,让你跟着一起着急不好。”他看斯昭还没反应,就把他搂过来,两个人并肩坐地上,“他怕欠你的。”
“为什么不能欠我?”斯昭总算开口,他瞪一眼顾新晔,“他就肯欠你的。”
他跟斯和没法好好说话,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更大。他们十岁之前关系都很好,整天黏在一起,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斯和都会抱他。
绑架他们的是母亲曾经的极端追求者,那人破产后精神就不正常了,神神叨叨念着“为什么当初不选我”,好像叶女士嫁给他,他的人生便不会一路失败走到这般田地。他要叶女士也选,双胞胎的儿子要哪一个,选了一个,另一个就要眼睁睁看着死;都不选,就都死。
其实也不是妈妈选的,斯诚桦着急了,是他选了斯和,说做最坏的打算,总不能两个孩子都不要。
斯昭其实不该恨斯和,也不该恨妈妈,甚至斯诚桦,他在想清楚以后也没法苛责。但10岁的他太小了,他只记得水很凉,先是没过脚踝,然后漫到膝盖。水到了胸口,他已经呼吸不过来,到了脖子,他就得踮着脚尖。他太害怕了,那里又黑又冷,没人要他,也不敢哭,生怕眼泪掉下来让水池里的水位升更快。
他能反应过来不怪谁的时候,谁都离他很远了,妈妈走了,斯和也好久没有再抱过他。
斯和都结婚了,好像接下来会离他越来越远了。
顾新晔拍拍他的肩:“不都说了,以后我跟你也是一家人嘛。”
斯昭揉揉眼睛:“我第一次见你名字就觉得你像蟑螂了。”
顾新晔:“……我哪里惹到你了,我第一次见你就带你做竞赛。”
他当然不知道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斯昭懒得解释自己给斯和代过课。“你知道康复新液吗,是蟑螂做的。”
顾新晔感到一阵无语,他想打斯昭了,可惜斯昭不禁打,到时候骨折了再讹他。
“行了,你也睡觉去吧。”他站起来,“其实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你俩那个死鬼老爹在这个时候搞事,具体有点复杂,不过我们能处理,都会过去的……打官司的时候叫你过去听,好不?”
“我会……”斯昭本来想说“我会帮你们的”,又觉得天雪哥没给准话,不好先说。他也不太希望斯和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会去听的。”
我是超人,我忍辱负重,我隐忍……他在心里默念十遍。只是亲两口,又不会掉块肉,外国人就是亲来亲去的,就当是出去留学了。
看斯昭点头了,顾新晔总算放心,哄好个弟弟,屋里还有个哥哥等他顺毛。
斯昭看客厅没人了,拍拍屁股爬起来,戴上耳机,拿着笤帚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家。客厅没摔碎东西,只是课本抱枕乱飞,倒了两个垃圾桶。扫完地还顺便拖了下,瓷砖亮亮的。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自己收拾这么干净又开心起来了,打算一会儿简单收一下斯和的房间就去睡了。摘掉耳机却听见顾的房间传来两人吵架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跟他讲……”
“斯和,你有在乎过我心里的想法吗?”
“你小点声!”
斯昭凑过去听,顾新晔竟然在发火:“好吧,你心里只有你弟弟!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过,哪怕一次?”斯和不讲话。
“每次斯昭怎么样,他不高兴了,你就疏远我……我做错什么了吗?”顾新晔哭起来比斯昭还大声,刚刚的怒吼变成了带哭腔的碎碎念,“不让我亲,不让我抱,手都不让牵……你让我怎么办?斯昭会难过,我不会是吗?”
斯昭还要贴近点,门突然开了,顾新晔冲出来。他在外走得急,衣角带倒了茶几上的花瓶,“砰”一声碎了满地。
三个人都愣住了,那个花瓶还是斯昭补买给斯和的,没想到这么快又遭了灾。
他们好久不回家,瓶里的花自然也没替换,还是两周前的洋桔梗,蔫掉的白色花瓣零零散散,躺在碎瓷片上。顾新晔表情微动,犹豫了几秒,没有摔门,但还是走了。
斯和去捡碎瓷片了,他看不出情绪,也还是那句话:“去睡吧。”斯昭这回听话了,夹着尾巴回了房间。
但他整夜都睡不安生,把手机里每个 app 都点开看了一遍,包括连氏的公司内部 app。他点开,门禁码刷新了,自己又被加回公司白名单了。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发信息了,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接通了。
“六点二十,你睡不着?”连天雪又是咬牙切齿地回他。
斯昭说:“嗯。”
“我睡得着。”连天雪说,“上午八点前再给我打电话,我让斯和公司破产。”
“你什么时候帮他啊?”斯昭有点着急,因为公司的事情,好像已经影响到斯和顾新晔的关系了。
连天雪困得眼冒金星:“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斯昭,你真行。”
“那我明天能去公司找你吗?”
“现在是今天……”
“今天能来吗?”
连天雪吸一口气:“来吧,来了看我不抽你的。”
斯昭听完就挂了,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匆匆赶过去。碰到李觅,李觅一副黑眼圈很重的困模样,看到他来把黑眼圈都瞪大了。
“你怎么来了?”李觅震惊,不是说和姓连的闹掰了吗,送的车都砸了,她那天砸太用力导致第二天浑身酸痛。“连天雪不会让你赔车吧?”
“没有,你看见他在哪里了吗?”
“在 A612 开会呢,你别……”她话说到一半,斯昭就小跑过去了。
连天雪正在和一帮人开会,斯昭想,当着这么一帮人的面,应该不会真抽他,便推门进去了。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但连总没说话,大家只好眼睁睁看这位舆论风云人物拉着椅子坐下来,会议继续。
是国外的业务,汇报人一嘴的洋文术语,斯昭英语擦边过的六级,听了就犯困,歪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赵助理有段时间没见到斯昭,她不知道是不是姓连的良心发现,两个人关系有所缓和。如果是那样最好,她就把车从闲鱼上下了,省得一堆人私信追着她发富婆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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