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总是柔情蜜意含羞带怯看着他的一双秋波眼,此刻染上怒意也好看得惊人,但却看得他有些慌乱。
这种情绪对顾行野来说颇为陌生,扑腾乱跳的心惹他厌烦,男人英气浓重的眉皱起来:“我哪里说错了?说你两句你就哭鼻子,娇气包。说都说不得,我干脆把你捧在手里,栓在眼前算了,你那个课也别上了。”
这话下意识一脱出口,男人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少年乖乖待在自己身边,跟着自己上下班,像只安静漂亮的雀儿一样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模样。
……他居然还觉得挺顺眼的。
上回乐清时给他送饭,他不得不承认看到少年时,工作上积累的戾气都莫名其妙散了。
嘶,感觉真的不是不行。
如果乐清时愿意的话,他可以给他开工资。
想上课的话也可以再请个老师一对一的教学——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顾行野很少有后悔这种情绪,杀伐决断一直是他在工作上无往不利的优点,但此刻他真的有点不愉快。
后悔应该也算不上吧,就是真的不太高兴。
谁知乐清时一听见不让他上课的话,漂亮的桃花眼都瞪圆了,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被吓得纷纷滚落,沾湿男人的衣襟。
他漂亮的小金丝雀娇声地怨他:“你敢!”
第53章
还从来没有人对顾行野说过他敢不敢的问题,但问题是……他居然还真有点莫名气短。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顾行野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少年纤长细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轻轻打着颤,像在风雨下无助哆嗦的雏鸟。
顾行野说好的不心软,但看着小作精这样,他就莫名感觉有蚂蚁在他胸口攀爬,刺刺麻麻的。
不是心疼,就是有点难受。
他还是放软了些姿态,拉过少年柔软的手,清了清嗓子想再说什么时,乐清时却突然挣开了他的桎梏,转身去翻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背包。
男人掌心一空,蹙起眉。
乐清时翻到自己小心翼翼卷起来的画,抽出来放到顾行野那些动辄上千万的生意单子上,瓮声瓮气道:“你自己看,你看了就知道,我说我想你是不是在说谎了。”
男人狐疑地抬眼看看他,又将视线凝在这卷起来的画上,犹豫一瞬,抬手展开。
画卷映入眼帘的第一瞬,顾行野都忘了还在跟乐清时闹着矛盾,淡漠的眸子满是惊愕。
画中人眉眼俊朗深沉,明明是只有墨色的一幅画,画卷上的人神韵皆在,仿佛不怒自威,微微下抿的唇角显得他很冷酷严峻,色彩浓重的剑眉星目散发着极具危险性的吸引力。
这人的容貌顾行野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他每天洗脸抬头后就能在镜子里看见的脸。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幅画作中的才气满到都快溢出画卷了,让人只消一眼,就能明白天分为何物。
这样的水平……没个几l十年磨炼怎么说得过去呢?
按道理,乐清时的成长环境应该不具备供他培养兴趣爱好的条件才对……一时间,顾行野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这是……你画的?”男人嗓子发干。
但不问他也知道,除了乐清时,还有谁会画他呢,还画得这样好,这样纤毫毕现。
有这种天赋的话,其实如果少年离开他,过得也不会差。
顾行野没由来地心一揪,眉目深沉地看着少年。
小作精转过脸去可怜兮兮地抹了把泪,眼眶通红,委屈道:“你现在还能说,我没有想你吗?”
画上的每一笔,都是他想着顾行野勾勒出来的,怎么能说他没有想他呢?
顾行野哑然。
虽然不知道那个舒晨是谁,又为什么要给他钱,但顾行野也隐隐能感觉自己确实冤枉了少年。
起码,他真的有在想自己,没有全然的欺骗他。
顾行野原本那么生气就是因为觉得乐清时又在骗自己,现在这个心结了了,他的气就消下去一半了。
兴许有什么误会,男人有点后悔。
明知道少年娇气,自己明明可以好声好气跟他说的,偏偏把人弄哭了。男人一颗心拴在事业上混迹多年,冷心冷情到极点的心生生软了下来。
他这回确实有错,剩下的他可以慢慢哄着问出来,不应该那么凶的。
顾行野暗自检讨完,再度拉着人软软的手拽进自己怀里,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我以为你第一天上课太开心了,早都忘了我了。”
“我以为你这么久没上课,会有点不适应,也没看见你发信息来报平安,所以想得有点多。结果还看见你发朋友圈,玩得很开心,就有点……”
顾行野倏地顿住,他发现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情绪。
少年玩得开心明明和他不开心这件事情不冲突。但无论如何,确实是自己做错了。
“对不起。”顾行野再次道。
听了顾行野的解释,乐清时有点点心软。
原来老公只是以为自己没想他,在外面玩疯了才生气的。但其实他只是担心自己会打扰老公赚钱而已耶,老公赚钱养家很辛苦他也很心疼的。
他只能拿以前自己看过的婚姻做做参考,比如当皇帝在御书房处理国家大事时,后宫再受宠的妃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的。
他也是第一次当人的老婆呀!
他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能学习别人的做法。
但是,被冤枉的他也很无辜啊!所以乐清时打算多生气一会,他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嬷嬷都说了,丈夫也是要调教的。
怀中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潮意,秾丽的面容都宛若氤氲在水汽中,像一支被风雨欺负过的小玫瑰。冷心冷情的男人无端生出一点点的怜惜,微微低下头,薄唇朝少年柔软的唇瓣靠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亲吻少年。
不带任何特殊的情绪,只是怜惜。
“啪”。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倏地捂住他靠过来的唇。
小作精凶巴巴地瞪他,生气了的少年面容更加生动艳丽,他用清冷的嗓音道——
“不给你亲,讨厌你!”
顾行野愣住,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少年就一扭身子自顾自地将纸张重新卷起来。
他气鼓鼓地一边收拾一边嘟哝:“你不给我钱就算了,我自己也能赚。我把它卖了!”
顾行野有些无措,又觉得少年这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可爱,想笑又怕乐清时更生气,只好生生忍住。
他搂住怀中人细瘦的腰肢,放柔了声音哄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卖给我吧,我出钱。你开个价,好不好?”
少年还在生气,哭得殷红的唇不自觉抿着,两颊的软肉也跟着轻轻嘟起,看也不看他:“我卖给狗也不卖给你。”
顾行野差点失笑:“别卖给狗了,狗没钱,我有钱。”
顾行野在结婚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哄人的一天。
他觉得耍脾气和哄人都是很矫揉造作的行为,俗称吃饱了没事干撑的。婚姻和人际关系在他看来都跟生意一样,可以有商有量,没必要搞得那么多纠葛。
但今天尝试一下居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少年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平日里很乖,可以随便亲随便rua,但是因为主人睡前忘记开门生气了的小猫。
小猫猫就像少年现在一样,留给主人一个生气的圆乎乎的小毛茸脑袋,自己收拾好自己的全部家当——超级美味的小鱼干,要离家出走!不能拦他,否则就要伸爪挠人,凶得很。
但也可爱得很。
为了让猫猫消气,顾行野只好忍着被挠的风险,配合着少年的说法哄道:“你说说看你打算卖多少钱,我看看我够不够,不够我就只能筹钱买回来了。”
男人哄人得了趣,骤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那么幼稚的一面。
乐清时闻言,终于态度有所松动,微微侧脸,露出染着瑰色的眼尾。
少年用清冷骄矜的声音道:“三十六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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