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样渺小,所有穷其一生、孜孜以求的得失,在永恒的宇宙中都微不足道。
但再渺小短暂的生命都不是毫无价值,此时此刻的夜晚与凉风,都会是独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体验。
沈良庭注视了夜空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看着傅闻璟认真地说,“谢谢你。”
“何必客气,这是我之前就答应过的事。”
沈良庭摇摇头,“不,你本来没必要这样费心思。我刚才太冲动,陪你演戏是我答应的,我不应该指责你。”
傅闻璟说:“其实你说的对,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喜欢,那就不要再做了。”
沈良庭语气迟疑,“你不需要了?”
傅闻璟向沈良庭这边靠近了一步,“不做假的,做真的呢?”他低头凝视,轻声说,“沈良庭,你要不要试着跟我在一起?
“什么?”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傅闻璟声音认真,“看见你受伤会心疼,看见你高兴我比你还高兴,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会嫉妒,知道你把我的喜好告诉别人会生气,想见你想亲近你,脑子里总是在想你的事,这些加在一起,算不算喜欢?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想试一次,如果以后你觉得不合适,你可以反悔,我绝不纠缠你。”
“你喜欢我?”沈良庭怔了怔,没有马上回答,和傅闻璟对视了一会儿,他又移开眼睛,视线向前望出去,看见用白色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新栽种的野蔷薇只有叶子在随风飘荡,“我害怕。”他梦呓般说。
“怕什么?”
沈良庭压低声音,尾音是散的碎的,飘在风中,“怕失去,得到后再失去是最可怕的,你没经历过你不了解。”
“你怕了所以你不敢?”
沈良庭双手交叉在胸前,环扣住自己,站在草木萧瑟的庭院中,他转移话题说,“不是说要看星星吗?”
傅闻璟并没追问下去,只是点头,“我准备了躺椅,夜里风大,我再去拿条毯子。”
沈良庭看着仅有的白色躺椅。“为什么只有一张?”
“我只找到了一张,还好够大,两个人挤挤也够用了。”
傅闻璟从里面抱来厚而温暖的一条大毯子,羊羔毛的,裹在身上透不进一点风。
傅闻璟把毯子铺在躺椅上,再自己躺上去,用手臂撑开,很努力地往旁边挤,留出足够的空间,他长手长脚的,胳膊腿简直无处安放。沈良庭看着他这么大人缩在边上,有些好笑,强忍着憋住,然后在空出的位置躺下来,
小小的一张躺椅,承载了两个大男人的分量,一摇一晃得像一条小船。
傅闻璟双手一合,用毯子把两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沈良庭枕着傅闻璟的胳膊,身体贴着身体,紧密得不留缝隙,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才这么声色俱厉地吵过一场,他试探着扭头看傅闻璟的侧脸,看了会儿,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
“还记得分公司庆祝那天吗?你扶我上去。”沈良庭突然说。
傅闻璟也想起来了,“嗯,我记得。”他点头。
“我真的醉了。”沈良庭轻声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是为了,”他闭上眼,艰难地继续说,“讨好你。”
傅闻璟怔了下,揽着他的手收紧了,隔了很久,才缓而清晰地低声,“我好像明白了,即使你醉了,不记得我了,但你第一眼还是喜欢我,所以才邀请我。你爱傅闻璟,所以那时候神志不清会叫他的名字。只是你没想到,那天就是同一个人。”
沈良庭听他这样解释愣了愣,随后把脚缩进毯子里,为了让傅闻璟躺的舒服些,多给他一些位置而半趴在他身上,他摇头,“你好自恋。”
傅闻璟亲吻他的额头,“我哪里说的不对,你告诉我。”
沈良庭不吭声了,嘴角微微上勾一些,他侧着头,从毯子露出的一线空隙里向上看。
天上很亮,很多的星星,星罗棋布,夜幕低垂,黑沉沉的,城市的夜晚能有这样晴朗的夜空已经少见。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沈良庭出神地低吟。
“很美对吗?”
空气里还有烟花落尽后的火药气味,所以并不平和,反而刺激。
“那是什么你知道吗?”傅闻璟指着一颗星星问他。
“参宿七,是猎户座的恒星。”
“你连星星也知道?”
沈良庭笑了笑,“你看那些星星像什么?”
傅闻璟辨认了会儿,“颜色太暗了。”
沈良庭看着天空说,“这些星星因为组合起来形状像心脏,所以被叫做心脏星云,它们旁边还有一颗伴星,叫做灵魂。在摄影作品里,它们都是组合出现的,摄影师称呼它们心脏与灵魂。但除了这个略显文艺的名字,它们还有一个名字,你要不要猜猜看?”
“什么?”
沈良庭伸手比划了下,“也有人觉得这些星星像一只奔跑的狗。所以叫它们跑狗星云。”
傅闻璟笑出来,“观察角度不同,差别竟然这么大。”
沈良庭嘴角挂着淡笑,他们两个在躺椅上看星星,偶尔彼此小声说着那几颗星星的名字和故事,听着听着,沈良庭就有了睡意,他闭上眼睛,睡意浓稠地嗯声回应。
傅闻璟越说越轻,最后安静了,搂着怀里的人不再说话,感受温热的体温和呼吸,他仰头看着夜空,身边是无限的时间静悄悄流淌,有一瞬他们好像轻飘飘地脱离了这里,飘到了夜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睡着了。
等到傅闻璟呼吸平稳后,沈良庭睁开了眼。
他看着身边的男人,已经陷入熟睡,脸庞沉静,薄唇放松地浅抿着,因为在无遮蔽的庭院冷风下,以黑色夜空为背景,肤色是大理石般的冷白。
沈良庭慢慢靠近,在他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抬手搂住他,用嘶哑的嗓音说,“你猜的没错,我的确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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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
第一卷《灯下黑》就结束了,第二卷《大败局》开始谈恋爱和狗血乱杀。球球海星,谢谢。
第49章 我知道他没我好
后半夜冷的不行,两个人从院子里回来,去房间睡。
傅闻璟把沈良庭抱回了自己房间,扔掉毯子,两个人卷进了被子里。
沈良庭醒的时候,是在别墅的主卧。
他看着陌生的装饰,颈间被规律的呼吸拂过,傅闻璟抱着他,一只手扣腰,一只手环过肩膀,两人的腿错乱地交叠在一起,傅闻璟的头枕着他的肩。
沈良庭不敢动怕把人吵醒了,侧了点眼睛去看,只能看到男人闭着的眼睛,睫毛特别长,黑压压得盖下来。
一缕晨曦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落进来,投下一道倾斜的光线,从木色地板延伸到凌乱的床褥上。
沈良庭看着那道光线一点点向上移动,直到床头柜的电子闹钟响起来,把熟睡的人吵醒,傅闻璟伸出一只手去把闹钟按掉。
按掉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傅闻璟抵着沈良庭的后颈蹭了一下,柔软的短发痒痒地落在沈良庭的皮肤上,沈良庭怕痒得缩了下脖子,就被人发现了。
“醒了多久?”一个含混的声音从贴着皮肤的唇缝中传来。
“刚醒。”沈良庭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知道昨夜的事谁都没忘,他们的关系确凿得发生了改变。
傅闻璟松开他,翻了个身,双手张开平躺着,闭着眼还是懒洋洋的。
沈良庭坐起身,盖着的被子从身上滑下去,穿着的睡衣皱皱巴巴,也许晚上睡得不舒服,顶上的三颗纽扣被解开了。沈良庭低头扣扣子,整理好衣服转过头,就看到床上人盖着的薄被间的痕迹。
傅闻璟这时睁开眼,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笑了笑,没有遮掩的意思,“早晨的正常反应,更何况跟喜欢的人抱着睡了一晚。”
沈良庭移开视线,想了想,突然问,“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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