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司宇啧一声,不由分说将两人全推开,拉着颜烟往外走。
“怎么了?”颜烟问。
“你先休息,药在我房间的右床头柜,你想睡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到对街,颜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对司宇推进家。
“晚安,”段司宇一顿,颐指气使,“不准把药全部拿走,只许拿半颗,我回来后会检查。”
“......好,晚安。”
段司宇返回录制。
门重新合上。
颜烟站在玄关,没动。
家中的柑橘味覆盖鼻尖,扫去残留的刺鼻香水。
静谧中,颜烟轻嗅香味,从小心到贪婪,竟觉得疲乏消失,精力逐渐充沛。
嗅够了,颜烟才上楼,到次卧床头拿药。
药盒被放在平面,很显眼,盒中药片似还很多,但却是因为均被分成一半,才显得多。
颜烟拿了半颗,一顿,忍不住数药的数量。
剩23整片。
还能再吃46天。
而离他与段司宇走向陌路,只剩14天。
一瞬失神。
颜烟关上药盒,放回原位,回了房间。
时间尚早,颜烟拉开阳台门,让对街的热闹散过来,打开电脑看了两部电影,见辛南雨的账号更新,又点进去观看。
发布不到六小时,单平台播放量能过十万。
评论也很热闹。
等节目播出,热度会更高,只要有合适的变现方式,今后辛南雨独自生活,不成问题。
陆蔚看着虽然“阴”,但不像纪泽那样纨绔,有正当体面的工作,应该不会刁难辛南雨。
一切都在正轨之上。
他离去后,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世上只是少了一个平凡人。
没来由,颜烟竟想所有人能早日忘记他,因为记得意味着哀悼,他并不希望旁人为他难过。
特别是......
段司宇。
颜烟轻呼气,关了电脑躺回床上,没急着吃森*晚*整*理药。
是等段司宇回来?
还是他现在吃了药就睡?
若是放在两个月前,他定不会犹豫,只会直接吃药,倒头就睡。
可现在,他竟心软到这个地步,一步步放任边界磨平。
最终,颜烟选取居中的办法。
再等二十分钟。
如果到十二点,段司宇还未回,他就先睡。
咔嗒——
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一声响动,门开了,脚步声很轻,像是怕他被吵醒。
段司宇真回来。
颜烟又不敢出去迎接,因为想到,他如果出去,段司宇一定会捉弄他,“特意等我回来了才睡?”
就该早点吃药。
而不是一时心软决定等。
颜烟皱着眉懊悔。
懊悔之间,卧室的门蓦然开了。
颜烟心里一紧,闭上眼舒展眉头,放轻呼吸,装作在沉睡。
咚——
很轻的落地声,再是贴近的呼吸热意。
段司宇该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
他已经睡了,段司宇为什么还要进房?
呼吸很近,颜烟感到无比焦灼,心口突突地跳,很像他乘坐来鹭城飞机的那日。
“晚安。”
随即,温软的触感贴到额头,轻若羽毛,温柔珍重。
颜烟很清楚那是什么。
段司宇的吻,曾经存在于每个昼夜的吻,在他睡前与醒来后的吻。
周围的空气似被抽干。
气管像被捏紧,紧得颜烟无法呼吸,一道尖锐的耳鸣穿透耳膜,像重重给了他一拳,打得他意识断开。
段司宇在何时离开?
颜烟不知道。
等他从混沌中回神,再睁开眼,颜烟只觉得喘不过气,恐慌肆意侵袭,很像焦虑发作的前兆。
颜烟坐起身,慌乱地去找药盒,抖着手吞下半片药,有规律地呼吸,直到恐慌的浪趋于平静。
那日的吻不是错觉。
甚至,在他每晚睡着后,段司宇都有可能坐在他床边,吻过他后再离开。
不是打闹似的搂肩,或捉弄似的拥抱,而是郑重认真的吻,是再也无法用借口搪塞的吻。
颜烟靠在床头,全身似脱了力,终于敢承认他一直逃避的事实。
段司宇不是关心他,更不是同情心泛滥。
而是,还爱他。
这一次,他是真的罪无可赦。
第37章
一整晚,颜烟几乎没睡,闭目顷刻,再又睁开,心脏突突地跳。
半片药平时只够入睡,更遑论要压制恐慌,现在能保持平静都是勉强。
要怎么面对段司宇?
干脆装作不知道?
录制结束,段司宇是否会跟他摊牌?
太多问题盘旋,思绪飞转,旋桨一般,颜烟没法睡,紧绷到极点。
天快要亮,门外又响起轻盈脚步声,从次卧起,止于他房门。
心口跳得更厉害。
颜烟赶紧闭上眼,祈祷段司宇别再进门。
可他的祈祷从来无用。
半分钟后,门依然开了。
同样的椅子落地声,带着清香的呼吸热意。
但这次,段司宇并没有吻他,只是坐着看了片刻,而后起身,帮他掖紧被角,摁平缝隙。
只是掖被角,如此简单的行为。
却比吻还让颜烟焦灼。
颜烟再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对上段司宇的眼睛。
“醒了?”段司宇蹙起眉,“你睡了几个小时?”
只是怀疑他没能睡好。
下意识,颜烟松了口气,“不知道,忘了。”
可他不是演员,强烈的焦灼没法隐藏。
段司宇很快察觉异样,“你不舒服?”
“刚做了噩梦。”
“什么噩梦?”
“梦见我死了。”
颜烟脱口而出,或许这是潜意识迫使他试探,观察段司宇会作何反应。
段司宇一下定住,呼吸也似静止,惊愕后是沉重的担忧,“你......”
“然后我又活了。”颜烟迅速改口。
只因为心软。
段司宇深呼气,仍皱着眉,“什么噩梦?又死又活的?”
担忧有所缓和。
“有高维生物降临地球,世界被虚拟化。我开车出逃,怪物改了代码,高速桥的桥梁消失,我从断口冲出去,掉到地上摔死,怪物又把我复活,一切重来,我继续逃亡。”颜烟面无表情胡诌。
段司宇轻笑,“你的噩梦还挺稀奇。”
“是有一点。”
“我的噩梦都很无聊。”
“比如?”
“我失聪了,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回换颜烟定住,哑然无声。
明明只是噩梦,未知真假的一言之词,但颜烟却觉得胸口发闷,无法接受。
段司宇失聪。
这只是个假设,他都接受不了。
可他要死了并不是个假设。
是个既定事实。
段司宇要怎么办?
“怎么?”见他沉默,段司宇问。
“没什么,”颜烟努力平静,“你要去录制了?”
“差不多,”段司宇一顿,“你昨天在现场,很无聊?”
“还好。”
“今天西金餐厅重开剪彩,随晏换了个名字,那边的店铺要逐渐开张,挺热闹,你无聊了,可以去那儿逛逛,以后不用在现场陪着。”段司宇说。
知道他无聊,段司宇宁愿不让他陪着。
颜烟心口一酸,答应,“好。”
“但每天晚上,你必须来接我下班。”不容反驳的语气。
“知道了。”
颜烟今早意外地好说话。
段司宇眉梢一挑,立刻得寸进尺,“我想动手动脚。”
颜烟没能理解,“什么?”
段司宇直接俯身,半身倒下,单手搂住颜烟。
另一只手臂撑在床头借力,为防力太重,压痛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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