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他悲痛地宣布,巴尔达斯将军因为伤势过重,加上看到如此巨大的财宝,竟然血涌上头,当场倒地不起,由于船上缺乏医疗条件,在床上挣扎了几日之后,他还是去世了。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过于沉重的打击,但杰拉德以天主的名义发誓,他会保证剩下的葡萄牙人安全回到自己的国家,衣锦还乡。
因为没有别的条件,他们举办了海葬,杰拉德保留了巴尔达斯的遗物,还有一截小指骨,以此作为凭证,将要送还给他的家人。当然,船上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不过对于这些忠心于杜卡斯的人,他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他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向他们解释,并同他们一起哀悼。
鉴于他已经用黄金和荣耀填满了这些水手的心,他们固然怀疑巴尔达斯死得蹊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这样,舰队轻装简行,日夜兼程,凭借千眼乌鸦那娴熟的航海技术,高超的指挥技巧,将摩鹿加的追击部队远远地甩脱在后面。说到底,倘若不是舍曼·银手亲自上阵,如果命运没有卷起狂风,降下暴雨,谁又能在海上对杰拉德造成什么威胁?
他们转过加纳利群岛,在那里补充完淡水、食物和丰盛物资之后,杰拉德便派人悄悄地在舰队里传播起一个消息:天主不会继续容忍罪大恶极的人待在葡萄牙帝国的光荣舰船上,为此,凭着一个重刑犯的头颅,就可以得到五块足金钱币的回报。
不出一个星期,先前完成任务,在火场里逃生的死刑犯们,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自己的厄运。他们的尸体喂饱了海鱼的肚子,灵魂也留在了这片海域。
几天后,既然摩鹿加的追击已经消停,杰拉德将船靠岸,招揽侍者与酒商,理所应当地在主舰船上开设了盛大的宴会。
流油的烤乳猪、烤羊腿,醉人的烈酒,黄油面包,鸽子肉馅的脆馅饼……一切美食,全都应有尽有。六十余名水手大吃大喝,高兴得忘乎所以,直至深夜,他们方烂醉如泥,沉沉睡去。
啊,太不幸了,或许造化弄人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不知是哪个糊涂蛋,倒霉鬼,在宴席中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财富,向人炫耀了自己的黄金——谁知道呢?总而言之,这一船的大富翁可结结实实地引起了岸上强盗的注意。深夜里,这伙贼人偷偷登上舰船,挨个割断了可怜的水手们的喉咙,由于醉得太厉害,竟没有一个人能发出些声音。
直至船长室里的杰拉德发现端倪,拉响警报,其他九艘船的巡逻水手才点亮灯火,大声喧哗着与强盗拼杀在一处,赶走了他们。只是沉重的损失已经造成,舰队笼罩着愁云惨雾,每个人都在为死去的同胞哭泣。
再一次,杰拉德为这六十二个水手举行了海葬,他让余下的水手发誓,若是有谁愿意在余生照顾这些不幸之人的妻儿家小,谁就能从他们的遗产中分走一半的黄金。
来不及悲痛,余下的水手们争先恐后地按着圣经起誓,发出的誓言一个比一个歹毒,一个比一个激进。于是,他立刻数出了一半的黄金,当场分给那些起誓的水手,这下,舰队的人又纷纷夸赞起他的公正和无私来了。
到了约定好的地点时,之前分散开的十五只船已经被摩鹿加击沉了八只,正苦等着与他们汇合。至此,杰拉德除掉了巴尔达斯,处决了知晓摩鹿加秘密通道的那些犯人,也将所有听到了自己真实身份的水手一一沉进海底。他成为了舰队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再也不会有一句反抗的杂音。
率领着这支可观的舰队,他航行至地图上最近的一处藏宝地点。先前给巴尔达斯看过的那三种箱子,他又命人抬出了十二箱,其中有六箱金银币,三箱厚厚的金砖,两箱钻石珠宝,最后一个小箱子,里面则装着传说中约翰王使用过的金书。
这是毋庸置疑的圣人遗物,教宗克莱芒七世曾多次向摩鹿加提出请求,要“借阅”这本圣书,饱览它的荣光,都被杰拉德拒绝了。如今,他将这个价值连城的小木箱夹在胳膊底下,就像农夫夹起一只小猪仔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向岸边。
“全部抬上船,不许有一点磕碰,”他如此命令道,“我们该向葡萄牙返程,你们也是时候回到自己的家乡了。就让我们去觐见曼努埃尔一世,聆听他的发难……还有赞赏吧。”
四个月后,原本隶属于杜卡斯家族,如今却由一个无名无姓的异国人做了总指挥的舰队驶进葡萄牙。杰拉德为杜卡斯家族带来了无异于灭顶之灾的噩耗,即家主巴尔达斯的死讯,同时也为曼努埃尔一世带去了比天还高,比海更深的狂喜与幻梦。
——他带来了总价值不下两百万弗洛林的惊人巨富,以及一件对教廷而言至关重要的无上圣物,并将它们通通奉送给了辛特拉宫,葡萄牙的国库。
当着所有朝臣,整个宫廷的面,曼努埃尔一世喜气洋洋地大声喊道:“再一次,我要说再一次!我没有辜负这个上天赠予我的名号,我,曼努埃尔王,仍是诸王中的最幸运者!欢呼吧,女士们,先生们,我亲爱的朋友们!欢呼吧!把你们的帽子,发冠都从头上摘下来,往天上抛,抛得越高越好!”
当即,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授予给“黑鸦”葡萄牙的爵位、官邸与封地。两百万弗洛林的财宝,足以让任何一个死刑犯再延寿百年,曼努埃尔准备好的兴师问罪的说辞,此刻也胎死腹中。
他不管摩鹿加的通缉与报复,不管当世几个最强大的帝国对他做出的所有警告和威胁,所有制裁和管制,他甚至连教宗要求不得与摩鹿加发生冲突的命令也不顾了。他发誓要让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成为自己的座上宾,没人能阻止他的决议。
毕竟,只要收益足够巨大,国王也可以抛弃他的王冠,圣人也会丢开他的手杖。
“您!”曼努埃尔一世抓着杰拉德的手,他的个子不能算太高,因此还够不到对方的肩膀,“我要以国王的名义宣布,您就是葡萄牙永远的朋友,我要说永远,我的朋友!”
杰拉德露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笑容,这个笑既显得谦卑,又显出乏味,仿佛对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
“这是我至高无上的荣幸,陛下,”他低声说,“感谢您的好心,能宽恕我的罪行。”
内心里,他确实对国王许诺的荣耀毫无波澜,提不起丝毫兴致。在他心中,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评判、赦免他的罪行,而这个人不会是世俗的任何一个国王,或者教宗。
同年七月,西班牙宫廷中同样传出了一个震动欧罗巴列国的消息:
塞维利亚宫的一位园艺大师,已经在暖棚里成功地移栽了丁香,并且培育出了健康的棕胡椒幼株。
这个消息的轰动程度,瞬间盖过了葡萄牙的巨大风波。这是否意味着,摩鹿加对香料的垄断地位即将不复存在,强大的西班牙帝国也参与到了这场针对摩鹿加的围剿当中?
所有人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并在等待中惴惴不安。
第41章
“您确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前往觐见国王的道路上,阿加佩不安地轻声问道,他行走在主教旁边,只比对方落后一个身位,“这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胡安·丰塞卡披挂着只有主教才能拥有的威严行头,身后侍从如云,所有人都在缄默中噤着声,原因无他,经过漫长的视察与逡巡,塞维利亚宫真正的主人终于回到了他的地方。国王在时的宫殿,要比不在时更加肃穆,宁静。
“不要质疑我的决策,年轻人。”主教不以为然地冷哼,“难道我还会把您往火坑里推吗?您来到塞维利亚宫已经一年多了,我不会说您已经在这儿站稳了脚跟……您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但我得承认,您的活计干得不错,鉴于您是第一个让丁香在暖棚里活过了八个月的人,国王有什么理由不想见您?”
他顿了顿,低声说:“更何况,摩鹿加损失惨重,已经被那头黑乌鸦搅得焦头烂额,他们神通广大的触手这下可失灵了,朝葡萄牙施压都来不及,更分不出余力来管你。眼下都不算最好的时机,还有什么时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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