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吧。”袁百梁简单明了下了命令。
“签字……签哪儿?”
袁冉捧着文件没动,一开始有些迷茫,可等他终于咂摸过来意思时简直要疯。
“您让我签!???这签了可是要结婚的啊……父亲?爸——爸诶!!”
“嗙——!”细细的座椅扶手给袁百梁一掌拍出惊堂木的气势。
袁冉猛地住了嘴。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真不想和宋知舟结……”
“签。”
虽然打小就从骨子里畏惧袁百梁,但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此刻他还想再周旋周旋。
急忙忙申辩,“那我总得看看……看看内容。”
拖延灰拖延,可翻页的功夫,袁百梁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看表。
袁冉最怕他爹看表。
袁百梁看的从来都不是表盘,而是悬在他儿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罢了罢了。
他们这种家庭,有哪个是自己做主嫁娶的。
袁冉咬咬牙,心里一横,闭着眼唰唰签了字。
直到此刻,袁百梁才露出些许满意神色,再张口时,声线也有了些温度。
“宋家如今虽然败了,但毕竟于袁家有大恩。我能有今日家业,靠的是‘情义’二字。你和宋知舟结婚,给他个庇护,既是报恩,也担得起袁家继承人的身份。”
袁冉只想做个坐吃山空的真纨绔,什么情义,什么家业都不及他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
可没想到,几分钟的功夫,他顶级单身贵族的身份就这么无了。
更让他无语的是,“喜结连理”的那位,居然是学生时代摆过自己一道的宋知舟。
越想越憋屈,手掌心几乎要被掐出血来。
可抬头,对上袁百梁破天荒盛着慈爱的眸子,胸口再多怨气也只能灰溜溜吞回腹中。
袁冉不再挣扎,微微屈身,恭顺道:“是,父亲,我记下了。”
父子二人又闲谈了一会儿,袁百梁终于在黑衣保镖簇拥下浩浩荡荡离开。
待人走干净,躲在更衣室里的姜月明才蹑手蹑脚探出头。
袁冉刚从他爹的雷霆雨露里缓过神,看见小情人低眉顺眼走过来,没好气道:“你倒是跑得利索。”
姜月明也不反驳,赔着笑轻柔褪下袁冉睡袍,又取过熨贴平整的衬衫给他换上。
大致拾掇完毕,袁冉看着镜中倒映的那份婚姻协议,眸眼微转。
姜月明在旁正打算给他别上相称的袖扣,见他神色有异,小心翼翼道:“袁少若是就这么结婚了,那、那我……”
袁冉抽开手,扯下领带随手扔去地上,面无表情道:“做好你份内的事,该怎么过怎么过。”
这话听起来既不像保证,也不似要抛弃自己,并没能打消姜月明的不安,却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勉力换上最称袁冉心意的乖巧笑容,恭恭敬敬将人送到门口,“袁少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上了车,还没开出几米远,袁冉就接到了靳少彰的来电。
那边一出口就是恭贺新婚,气得他差点把手机砸了。
感情这门亲事,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靳少彰听他不说话直哼哼,也收了嬉闹语气。
“袁少也别气,他宋家虽然是不比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也不吃亏不是?”顿了顿,他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宋知舟那长相是真不赖,你要对胃口,假戏真做真戏假做的,不也是夫夫情趣么,嘿嘿。”
听靳少彰这泼皮没两句又开始不着四六,袁冉隔空啐了一口,果断挂了电话。
宋知舟再好看也不是他袁冉的菜。
袁冉选人,就仨要求:漂亮、听话、俗气。
宋知舟除了漂亮,其余一个不沾。
袁冉自认天生俗人一个,年少时就贴着“暴发户儿子”的标签,被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当成猴耍。
得亏他爹争气,花了小十年的功夫风光逆袭。
都说风水轮流转,连以前不愿与他多攀谈的靳少彰,这两年也是兄弟长兄弟短地在他身边打转。
嘿,放在从前,宋家怎么可能愿意和袁家联姻?
呵,可论现在,宋知舟嫁给他,那叫高攀。
这么想着,倒也没一开始那么膈应了,甚至觉得还挺痛快。
利落踩下油门,朝记忆中的宋家本宅飞驰而去。
车在一片带花园的洋房前停下。
袁冉上次来这里时,还努力把自己拾掇成“新贵家的少爷”,连走路都不敢迈大步。
如今他大摇大摆进来,倒是像在巡视自家私产。
园子里似乎经久未有打理,横竖投出股萧条样,他看在眼里,只觉暗爽。
沉重的主楼大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年迈的脸,是跟了宋家几十年的刘管家。
袁冉越过这小老头岣嵝的身影往里看,大厅内空荡荡不见人影,似乎连家具也少了些。
他没打算进门,只插着兜站门口问,“宋知舟人呢?”
刘管家朝袁冉欠了欠身,“少爷就快下来了,您快请进。”
“不用。”袁冉皱眉摆摆手,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递给对方,“就这地儿,他愿意住就去住,吃穿用度我来出,到时我爹问起来别说我没照应他。”
“袁少爷,搬家也是大事,您还是和我们少爷一同商量商量吧。”老管家看起来很是为难,苦口婆心地劝。
袁冉懒得和个老家伙多纠缠,转身便走。
他本就无所谓能不能见着宋知舟,话带到就成。
既然袁百梁让他给宋知舟一个庇护,那他就给一个“庇护”。
“袁冉。”
临近跨出铁门时,袁冉似乎听后面有个声音远远唤了他一声,但他没有回头。
红色超跑呼啸着消失在静谧街道的尽头。
老管家满脸忧色,对目送袁冉离开的宋知舟轻声道:“您真的要按袁家少爷说的搬去那里么?”
宋知舟目光依旧定格在袁冉离开的方向,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执着,“我一直想着能离他近些,搬去那里也好。”
第2章 祸不单行
袁冉从酒店房间惊醒时,脑海里还盘旋着梦境中追着自己满世界跑的黑色长方体。
他这两年已经很少梦见那鬼东西,转醒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抬起浮肿的眼皮打量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睡在酒店套房。
起身,一股比宿醉更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晕乎乎往盥洗室走,没走两步,却听床头电话传来刺耳铃音。
“喂?”
“袁总您好。”
听声音便知是前台。
“说。”袁冉头痛欲裂,只想速战速决。
“袁总是这样的,您现在这间贵宾套房还续住吗?”
袁冉放下听筒确认了下酒店名称,才放回耳边不耐烦道:“什么意思?”
“如果您确定续住的话,需要在下午两点前带上身……”
“说什么呢?!新来的吧,这是我的长包房。”
他觉得头更疼了,就像是大脑要撬开他的头骨往外跑。
“嗯嗯,之前是的呢,袁总。”
“什么叫之前……”
袁冉说着,眼角余光落在地上。
那里胡乱堆了几件皱巴巴的脏衣服,最上面还躺了张黑金卡。
昨夜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了过来。
从靳少彰的邀约到刷不出的卡,再到跑错了家门咬错了人,以及最后莫名其妙的落荒而逃。
距离宋知舟搬到袁冉指定的宅子已经过了半年多。
这半年里,袁冉的态度是:躲不了我爹,还躲不了宋知舟?
没想到躲了半天,居然自己主动找上了门。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他重重倒回床铺,也不管那头前台还在交涉的声音,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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