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寒睫毛低垂着,说:“没什么。”
“还在不高兴吗?”段珣弯下腰,摸摸沈知寒的头顶,“车上是我开玩笑,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沈知寒抬起头,这个角度显得他的眼睛大而无辜,长长的睫毛像两扇柔软的鸦羽,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下。”
段珣仍不放心:“需要我陪你吗?景文那儿也没什么要紧事,明天再去也可以。”
“我真的没事。工作要紧。”沈知寒站起来,推着段珣的肩把他推出房间,“只是有点累,躺一会儿就好了。”
段珣被赶到门外,还想说什么,沈知寒的房门已经啪的一声关上。
“你快去吧,我睡了。”
段珣的手抬到半空,敲门之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只能先接电话。
“喂?”
程景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待会儿直接老地方见吧,我不在公司。”
段珣略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OK,等你。”
挂了电话,面前的房门安安静静,段珣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耳朵靠过去,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概已经睡了。
小娇气包,只是坐车都会累到。
段珣心里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楼,叮嘱阿姨晚上做点清淡好消化的菜,六点的时候叫知寒吃饭。
阿姨了然一笑:“您放心。”
汽车缓缓驶出庭院,沈知寒站在窗前,一直等到段珣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才拉上窗帘,拖着脚步慢慢转身回到房间。
光线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外,房间暗下来,静得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沈知寒刚才听见了段珣打电话,他知道电话那头是那个和段珣关系不错的叫程景文的大学同学,也是现在乾元的总裁。
但程景文不认识他。
段珣好像从来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同学或朋友,也不带他参加陌生人的饭局酒局,更不请他不认识的人来家里做客,沈知寒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吗,像之前一贯的那样?
似乎又不太一样。
沈知寒从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像一株生长在玻璃罩子里的娇嫩的植物,所有不必要接触的人和事,都被阻隔在这层透明玻璃外。
这一点在他成年以前格外明显。沈知寒仍记得他进入高中前的那个暑假,某天晚上路过餐厅,发现叔叔阿姨和段珣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餐桌上摊开几百份简历和资料,仿佛一场严苛的公司招聘。
沈知寒后来才知道他们在为他挑选合适的老师和同学,因为如此,他的整个学生时代才能过得平稳安宁,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善良友好,没有给当时敏感脆弱的他带去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甚至后来沈知寒进入大学,他的老师也都是段珣父母仔细考察过的。
沈知寒不反感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但是段珣应该没必要连自己的朋友都挡在沈知寒的世界外,能成为他的朋友,总不会是什么坏人。
沈知寒想着,感到有些疲倦。
今天回家后一直都有点不舒服,他将此归结于舟车劳顿。现在躺在床上,身上好像完全没有力气,胳膊也软得抬不起来。
大概是最近累到了吧……
沈知寒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不知道段珣什么时候回来,明明刚才才把他推出去,怎么现在又想见他了?
第18章 18 医院
程景文对段珣说的老地方是上次见面那间茶室,段珣不喜欢喝咖啡,平时约人谈事大多是在这里。
服务生领他到熟悉的包间,除了程景文,包间里还有上次带段珣和沈知寒看预展的那位珠宝总监。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到处找不到人。”一进门程景文就抱怨道。
“回乡下看爷爷奶奶。”段珣回答。
“这次这么久啊。”
“嗯。”段珣进来坐下,对对面的两人点点头,开门见山问,“电话里说那颗黄钻怎么了?”
“原本已经谈好了,卖家突然改口,说要再考虑一下。我们猜是琅盛的人又来截胡了。”程景文旁边的珠宝总监赵溪说。
琅盛是另一家专做珠宝玉石的拍卖公司,年轻资历浅,总爱搞些挖墙脚的歪门邪道。
同样的事之前就发生过几次,乾元家大业大不缺那一件两件,便一直没跟他们计较。
“一个亿的黄钻,他们吃得下么?”段珣端起茶杯,淡淡地问。
“他们想靠这颗黄钻撑场子呢。”程景文面露鄙夷,“别的东西给他就给他了,但是我们很久没遇到更好的黄钻,这颗让出去,下一颗还不知道在哪儿。”
段珣放下茶杯:“不让。为什么让?”
“我打听过,他们之前几次截胡不是给卖家抬高估价和起拍价,就是自降佣金,这两点对我们都不适用。”赵溪说。
暗抬估价是万不可能的,乾元树大招风,这么搞纯属自坏名声。
自降佣金也行不通,同样体量的拍品乾元有太多,又不是几个亿的字画,一颗黄钻还不值得他们厚此薄彼。
之所以不愿意让,还是程景文说的那个理由,乾元需要这颗黄钻丰富自己的成交记录。
“卖家那边怎么说?”段珣问。
赵溪答:“没给准话,不过透露了有几家拍卖行在跟她沟通,所以她需要多考虑一下。”
段珣点点头,话锋一转:“我记得还有颗14克拉的粉钻,定下来了吗?”
“杜太太那颗吗,那颗没问题,杜太太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拍一组宣传图放进这周的会员周刊里。”段珣吩咐完,对程景文说,“那颗黄钻你去谈,我先不出面。”
程景文立马会意:“懂了,晾几天再说。”
粉钻比黄钻值钱得多,超过10克拉的艳彩粉钻轻轻松松就能上亿。乾元不缺高级珠宝,段珣准备好好晾一晾那位出尔反尔的黄钻卖家。
“对了,今年的征集怎么样?”段珣问。
“初筛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专家和鉴定师正在评估鉴定,下周三之前可以给你一份清单。”程景文答。
“嗯。”段珣点点头,“辛苦你盯紧点。”
程景文一哂:“跟我说什么辛苦。给,你先看看这些。”
两个人今天来带了一部分已经确定要上拍的珠宝资料,顺便拿给段珣看。这其中有不少知名品牌的限量款,段珣翻着资料,不免想到正在家里睡觉的某位小设计师。
每年春拍的珠宝专场沈知寒是一定会去看的,有时还会拍下一两件自己喜欢的东西。比起昂贵的大克拉宝石,他更喜欢那些设计史上的传世孤品。段珣只是翻着图片,就能大致猜到沈知寒会看上哪件。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不早,程景文说:“晚上一起吃饭吧,老杨也来。”
程景文说的老杨是乾元的书画总监杨墨林,段珣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段珣想了想,说:“好。”
“我们这帮人见你一面跟地方官进京面圣似的,要沐浴焚香挑选良辰吉日,还不一定见得到。”
程景文唉声怨气,话音刚落,段珣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家里的号码。
“你先接。”程景文说。
“喂?”
段珣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管家焦急的声音:“少爷,小少爷发烧了。您在忙吗,要不要回来看看?”
“发烧?”段珣心一沉,“叫医生了吗?”
“叫了,医生在来的路上。”
“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段珣二话不说拿起外套起身,程景文连忙拦住他:“唉,怎么了?”
“家里人生病。”
“家里……不是,段总和夫人不是在国外吗?”
“回头再跟你解释。”段珣一心都是沈知寒,分不出心思应付程景文,“帮我跟老杨说声抱歉,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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