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衡没有反应。
他总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思绪万千,但实际却一片空白。半梦半醒间,他觉得自己是一顶风筝,周维轻的手臂是他的牵引线,带着他在荒原里胡乱飘摇。
到了第二天,喻衡是被吵醒的。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间突然发现周维轻穿戴整齐地站在窗前,一只手随意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扶着手机,似乎正在跟谁通话。
视线往右移,晨曦透过玻璃,明亮而秀丽。
喻衡重新把头埋进枕头里,然而几秒不到,就像按了弹簧似的弹射起来。
“操!”他低头骂了一句,慌忙在床上找着自己手机。
周维轻挂了电话,把喻衡的手机从床头柜递给他:“别急,这才八点不到,离你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喻衡一把抓过手机:“地铁过去也要四十分钟。”
“小方待会来接我,”周维轻帮他顺了顺被睡飞的头发,“先送你过去。”
喻衡“哦”了一声,疑惑道:“你这么早上哪去?你们这行不是过欧洲时间,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十二点?”
“也有一两天回下国,”周维轻说,“协会的人要处理陈德培的事,找我过去问问情况。”
热搜发酵后,陈德培的事被连根曝光,一桩接着一桩,没有让他反应的余地。
喻衡好奇道:“像他这种情况,结果会怎么样?”
“节目肯定是全停了,但他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上面的才出面调查,”周维轻回答,“等后续的通告呗。”
喻衡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周维轻帮他把睡衣领子也翻正,漫不经心地问:“我的通知什么时候下来啊?”
喻衡翻身下床,脚落地的时候感觉到脊背连着胯骨那一片酸楚,闻言恶狠狠地瞪了周维轻一眼。
周维轻似乎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没办法,干我们这行的,红头文件很重要啊。”
“就不批,”喻衡走了两步,发觉最酸的是大腿根部,又凶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耗死你。”
周维轻失笑,走过去揉了揉喻衡的腿,然后轻轻在对方脑门上亲了一口:“好的,那我下周再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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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两三章就结束啦。
第37章 维持平衡
快到年底的时候,喻衡终于开始忙碌起来。游戏要在圣诞节前赶出了一个新图,这半个月里每个人都像安了陀螺,楼下咖啡厅跟进货似的往上搬运冰拿铁。
技术总监有一天背着可达鸭的背包上班打卡,并没有任何人关注到这个异状。直到开组会时他打开背包拿笔记本,突然抖落出他二次元老婆的同人画集,他才宕机似的愣在原地。
喻衡每日除了坐在电脑前打工,就是加入IT阵营跟策划吵架,当然他战力不行,主要在旁边起一个捧哏作用。
除此之外,他还被品牌部抓走去做了兼职。
“姐,我真不行,”喻衡看着手里的脚本一阵惶恐,试图逃脱,“我才来没多久,不能代表咱们公司的精髓,这宣传口播还是找别人录吧。”
“没有精髓,脸就是精髓,”心狠手辣的Amanda上下拨弄着喻衡的头发,像在菜市场挑一株大白菜,“你忍心让你身边那些秃瓢来丢人?”
喻衡被她揉得接不了话。
衡量许久后,Amanda让喻衡试着录了一条,还算满意。
她一面来回拖动着进度条,一面跟喻衡抱怨道:“不是我非得抓壮丁,你都不知道今年推广有多难做,那点预算连首宣传曲都搞不定,也就够找几个黑人来举牌的。”
喻衡不敢动自己的头发,凑过去问:“什么宣传曲?”
“喏,”Amanda推给他一个平板,继续抱怨道,“也不找个园丁给自己种棵B树。”
喻衡瞥了一眼,在屏幕上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姓名。
他面无表情道:“换首歌吧,一点也不好听。”
“你还挑上了,”Amanda诧异地挑了挑眉,“我们的预算加个零才够跟人聊一聊。”
临近下班时间,Amanda抱着手里一堆材料从会议室里出来,直奔喻衡座位。
“你录的这条整体很OK,”她言简意赅,“再录几秒Reaction就完事了。”
喻衡看了看手机,面露尴尬:“姐,我待会还有点事,明天再录行吗?”
“可以,”Amanda很慷慨,“记得明天把自己收拾漂亮点。”
Amanda回到办公室,把自己的平底鞋换成毛绒拖鞋,又补了个口红。刚好外卖到了,她提前两分钟下楼等着。
百无聊赖的等候间隙里,她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一台雷克萨斯向大厦驶来,车窗摇下露出一个模糊的人脸。而下一秒,背着黑色背包的喻衡毫不留情地把那张脸往里一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扬长而去,Amanda不自觉呢喃道:“操。”
旁边实习生不明就里:“咋了姐?出什么岔子了?”
Amanda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他妈都加班加出幻觉了,我怎么觉得喻衡这司机跟我们高攀不起的版权方长一个样呢?”
她看了看手上打印的周维轻资料,再度摇了摇头,笃定道:“这得算工伤。”
而此刻的雷克萨斯副驾驶上,喻衡把座椅调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惬意地躺着,随手翻着周维轻放在台子上的行程单。
作为一部电影的配乐负责人,周维轻被邀请去一个位于法国的电影节。喻衡刚翻到第三页,就被上面极尽奢华的酒店和餐饮安排刺痛了心脏。
“这酒店是用黄金铺的地砖吗,一晚上一千欧?”喻衡难以置信。
周维轻扫了一眼:“好像是固定的,其实我觉得都差不多。”
“骄奢淫逸,纸醉金迷,铺张浪费。”喻衡批判道。
周维轻以一个非常稳定的速度在行驶:“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浪费。”
“谢邀,”喻衡把行程单随意扔回原地,“未来一周还要准时打卡去写八百个BUG。”
晚上九点过,高架上并不太堵。周维轻把喻衡送到楼下,喻衡解安全带的时候,听见他开口:“我大概会走十天左右。”
喻衡“嗯”了一声:“我刚才看见了。”
“时差八个小时,”周维轻接着说,“我每天中午给你发消息。”
“没空理你,”喻衡收拾着自己的包,“我们打工仔很忙的。”
“我发我的,”周维轻说,“你忙你的。”
喻衡一直怀疑周维轻真的记了笔记,把自己那天矫情说下的内容一一罗列,然后笨拙地按照指示完成任务。
因为自己抱怨过买车的事情,所以这几天每晚都来接自己下班——其实原本想过直接把车给喻衡,但喻衡租的房子并没有车位;
因为自己抱怨过他不接电话,所以现在每日来电十分准时,反倒经常因为打扰了喻衡的工作而被残忍挂掉。
因为这些细小的琐事,对曾经的周维轻来说太过陌生。他也许能够不自觉地说出很多令人浮想联翩的语句,但主动的关怀太不习惯,所以他只能像一个没天赋的差生,得到了一本学习手册,然后机械式地模仿。
喻衡进了楼道,等电梯的时候,透过老式的墙缝,看见周维轻的车依旧停在那里。
亮着车灯,孤零零地贴在路边。
借着月光的轮廓,喻衡在半明半暗间留下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周维轻出差的第一天,游戏的新图测试正式完成。
整个部门的人都跟刑满释放一样,前些天的阴霾一扫而空,走路都是两袖清风,面露红光。技术总监直接在楼下扛了一箱啤酒上楼,替换掉了桌上一排的罐装咖啡。
这个周末喻衡终于不用加班,成功地睡到了中午十二点。晚上周维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跟同事从电影院出来。
“看的什么?”周维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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