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开了个口子,后面的话就刹不住。
“因为你答应我买车,但又完全不记得,我每天挤早晚高峰,然后等我们分开了,你就买车了。”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没写过什么情歌,等我们分开了,你就能写出来了。”
按理来说话题应该截止在这里,但喻衡好像停不下来。
“因为你每次都不记得答应过我去超市和去看电影。”
“因为你经常不接我电话。”
“因为你工作的时候都把门关着。”
“因为每次方树安阴阳怪气的时候你都不知道。”
“因为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送过礼物。”
下一个“因为”出来前,一滴混着泥土的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很清脆的一声响。
像是一道提醒,喻衡脑中突然刹了车。
你在干嘛?为什么要拿自己跟十几岁的小孩比?
太敏感了,太情绪化了,太矫情了。
后知后觉的羞耻席卷了喻衡的神经,他砰地一下把自己埋在储物箱上。
半晌后又倏然抬起,从兜里掏出根笔,对着周维轻的脑门轻声念了一句:“一忘皆空。”
周维轻没听清:“什么空?”
“你刚才什么也没听见,”喻衡眼露希望,“对不对?”
“听见了,”周维轻实话实说,“就是你说得有点快,从不接电话开始没太记住,正准备录个音来着。”
喻衡绝望地“啊”了一声,又趴了回去。
这次调理了大概二十秒,他开始拾起一些成年人的体面,强装镇定地用一些书面化的语言替自己找补:“我刚才是夸张的说法,你别当真。我能理解每个人性格不同,行为模式不同,你工作也有特殊性,我之前只是觉得,你可以把你的事情排个优先级,把跟我有关的事情排在后几位也没关系,但希望你能记得。”
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合适:“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都是些小事情,也都过去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周维轻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喻衡在耻辱些什么。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双手牢牢贴上喻衡的手掌:“我很笨,喻衡,很迟钝,也很没天赋,你要教教我,我才知道要怎么做。”
“没必要,”喻衡反驳,“生活就图一个舒心,你有自己的习惯...”
“有必要。”这是周维轻第一次打断喻衡。
他把喻衡的双手捧起来,轻轻亲了一下手心:“不要顾虑我,不要体谅我。”
“虽然我很迟钝,但也有一个优点,”他继续说,“你也知道,在我的成长环境下,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太重要,现在你在我身边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所以没有排序,你的事情永远优先。”
周维轻的掌心依旧很热,连带着他此刻的呼吸。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喻衡,问道:“再给我一个实践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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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复阳在尝试一些很新的更新方式...
不出意外明天还会有...条快读完了...
第34章 通知
喻衡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脑中是一团毛线球,他想找到个线头顺着往下理,但越翻越乱。
脉搏跳得很快,更烦人的是周维轻的手紧紧贴着自己手腕,喻衡只希望这人皮糙肉厚,觉察不到自己过速的心跳。
良久,他把呼吸稳了稳,大脑突然浮现出前几天办签证时的场景。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喻衡对着周维轻说,“回去等通知吧。”
周维轻这次笑得很明显:“好的。”
然后立即像一个普通办证人一样问道:“大概需要几个工作日呢?”
“那不好说,”喻衡对答如流,“不想等可以放弃。”
“没有这个意思,”周维轻也答得很诚恳,“上级说了算,我没有任何意见。”
车行的人来得很快,过来后简单检查了下,临时修理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把人接走,等雨停了再来处理。
两个人上了老师傅的SUV,车比桑塔纳稳得多,顺利地送他们去了机场。到的时候机票已经预定好了,喻衡顺理成章地享受了贵宾休息室和商务舱。
落地后小方已经在到达口等待。看到两人热情地迎上来:“轻哥,衡哥,我想死你们了!”
周维轻把从黄家浦一路带过来地红色塑料袋扔在他身上:“别废话,开车去。”
喻衡分别在老路和飞机上颠簸了一整天,到了小方车上终于忍耐不住,还没开上高速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后座上只有自己和周维轻,驾驶座上的小方不翼而飞,周维轻在旁边玩着手机,看上去是小方给他带的新手机。
车上还放着一首曲调催眠的歌。
周维轻奇奇怪怪的歌单之一,好在这首是英文,喻衡勉强能听懂。
“到哪了?”喻衡迷迷糊糊问。
“你家楼下。”周维轻放下手机,转头望着他。
“怎么不叫我,”喻衡打了个呵欠,“小方呢?”
“又不急,”周维轻回答,“打电话去了。”
喻衡点点头。这台车的车载音响实在要比桑塔纳好得多,播放的旋律很清晰,喻衡零零散散听见几个单词,什么Kiss,Night,Left Eye之类的。
“我上去了。”他伸了个懒腰。
在他碰到门把手前,周维轻拉住了他。
“可以有一个告别吻吗?”周维轻明显也听见了那句歌词,“只亲你的左眼。”
“不可以。”喻衡斩钉截铁。
“好的。”周维轻说。
然后他靠过来,低头亲了亲喻衡的右眼角。
“回去小心,”周维轻说,“晚点我再联系你。”
到家之后喻衡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昏昏沉沉晃过去好多东西,他一个碎片也没抓住。最后喻衡是被饿醒的,费力从床上爬起,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喻衡点了份拌饭,去门口取外卖的时候发现地上还有个快递盒。是朱婉仪寄来的,掂了掂,里面像艺术摆件,上面附了留言:赠品。
喻衡也没有想到,朱婉仪这个网站运行得挺好,据说流水不错,比他想象中有市场。
他把快递盒打开,里面却不是他以为的产品,是一个很旧的笔记本。翻开后里面是周维轻的笔记,但字迹比现在青涩很多,写得并不工整,某几页散乱地堆积着文字。
喻衡打电话过去:“你给我寄的是什么?”
“你才收到!”朱婉仪说,“周维轻的旧日记呗。”
“哪儿来的?”
“我老家那套房子之前卖了,这些老东西一直堆在仓库里,我前两天收拾了下,应该是很久以前我不小心错拿了他的东西,”朱婉仪说,“留在我这儿没用,你要么自己看,要么还给他呗。”
“我才不,”喻衡拒绝道,“不如烧了。”
朱婉仪嘿嘿笑两声:“也行,注意防火啊。”
话虽然这样说,但喻衡吃完饭,还是翻开了。
这本子看起来起码有三十年了,事实上也果然如此,喻衡看到前几页上周维轻写下的时间,那时候他才十岁左右。
说是日记,但写得零零碎碎,只是小孩的一些心情摘录。
-喜欢闪电,打雷的声音很好听
-周文走了没人给我开家长会,不知道家长会的意义
-很想去那条河里游泳,但听说会死人
再往后翻几页,大概是周维轻十三四岁的时候。
-每天都要说很多没意义的话
-想买那张唱片,但没钱
-想离开这里
-爷爷每次说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再往后,记录小孩心声的语句就没了,只剩一些周维轻年少时写的青涩的歌词。
喻衡突然发现,周维轻小时候也许也孤独过,也无措过,只是久而久之这种淡漠的生活成了常态,他就习惯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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