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之把书包卸下来,舔了舔牙齿尖,狐狸似的:“一直想来。”
时章挑了挑眉。
啧,好学生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乖。
其实本来时章是打算带宋拂之去吃新开的一间港式茶餐厅的,那家店装潢漂亮,价格也不低,没想到宋拂之想了想,说他想吃烧烤。
还点名得是这种坐路边撸串的小店。
宋拂之家里一直都是爸妈或者爷爷奶奶在家做菜,不常在外面吃,即使下馆子,也会去那种亮堂的酒楼,不会碰这种鱼龙混杂的苍蝇馆子。
但就是很吸引他。
这儿的跑腿小哥看着就不好惹,顶一头掉了色的绿毛,嘴里斜叼着颗烟,敷衍地报了句“肉来了”,接着啪地一下,一大把冒着油光的羊肉串牛肉串鸡翅凤爪就被扔进了他们眼前的铁盘子里。
时章抬起手臂,食指屈了屈。
绿毛小哥不耐烦地甩下一句:“孜然辣椒在前台自己去拿……”
“要一瓶啤酒。”时章淡声道。
“哦。”小哥应了声。
宋拂之突然坐直,犹豫道:“我也……”
小哥暴躁地皱眉:“要两瓶?你们一次性说清楚!”
时章看了宋拂之一眼,回头对绿毛小哥道:“就一瓶。”
“他妈的。”小哥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走了。
时章递了一串羊肉串给宋拂之,自己也拿了串,一口撕下半串肉。
这店伙计跟吃了枪药似的,味道却真的不赖。
时章喉结一滚,把肉咽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拂之:“才几岁啊,就想喝酒?”
“是你先点的酒。”宋拂之冷静地陈述,“你也是未成年。”
时章勾了勾唇,眼皮懒洋洋地耷下来:“我马上就成年了。”
“所以你现在还是未成年啊……”
宋拂之突然意识到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目光投向时章,“等等,你要过生日了?”
时章点点头:“寒假。”
宋拂之惊讶道:“我也是寒假过生日。”
“你哪天?”
两人把日期一对,居然就只相差一天!
时章先过,然后是宋拂之。
天呐,真是缘分。
既然缘分都到这儿了,宋拂之便不假思索地问:“那要不要一起过生日?”
时章顿了顿,才问:“……要怎么过?”
时章从小到大没过过什么生日,没有祝福没有礼物,只有高一的时候,王老师送了他一个小的蓝莓蛋糕。
宋拂之掰着指头:“也没什么特殊的,吃饭,许愿,吹蜡烛,吃蛋糕。”
时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怎么一起过,王老师……你爸爸妈妈会让你出门吗?”
“会的。”宋拂之说,“他们不怎么管我。”
时章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哦,那你想不想......”
绿毛小哥旋风一般地来了,把一瓶啤酒怼到他们桌上,顺手开了瓶盖,又被隔壁桌招手叫住,骂骂咧咧地走了。
宋拂之:“想不想什么?”
时章握住啤酒,一口气抬手灌下去了半瓶。
宋拂之耐心地等了一阵,等时章把酒咽下去了,又酝酿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低缓地问:“那要不要来我家?”
宋拂之微微睁大眼:“去你家?”
时章有点紧张地“嗯”了一声。
却听宋拂之惊喜道:“可以去你家吗,好啊。”
他没料到宋拂之这么利落地就答应了。
其实时章很早之前就想发出这个邀请了,他私下里斟酌了很多次,当他真的问出来,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个试图把小男孩儿拐到魔窟的大坏蛋。
尽管时章什么都不打算做。
——虽然他脑子里什么都想了。
时章顿生燥火,又狠闷了一大口酒,勒令自己停止那些禽兽的危险想法。
宋拂之盯了几秒时章上下滑动的喉结,几秒后瞥开:“所以你家有什么好玩的?”
时章想了想,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很多收集来的植物标本,一些漫画,还有很多,衣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co……”
“植物标本?”宋拂之嘴里含着肉都不嚼了,眼睛里微微闪光,“你自己做的?”
没想到宋拂之的关注点在这里,时章便没再继续说,心想留点悬念也不错,于是点点头:“嗯,都是我采来自己做的。”
宋拂之知道时章想去省外高校的学植物学,也还记得他在书店遇到时章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大部头植物图鉴。
这个专业不算热门,一般没什么人选,而时章太坚定了。
现在又听到他说家里有很多植物标本,宋拂之便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想学植物学啊?”
时章答得很快:“因为喜欢。”
宋拂之把烧烤签放到一旁:“那得要多喜欢,你才会决定把它当成你一生的事业?”
时章认真道:“当我确信我会喜欢它一辈子的时候。”
“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
宋拂之觉得自己思路严密,不假思索地反问:“但如果你上了大学之后发现自己不喜欢了呢?能一直保持喜欢也太难了吧!”
时章慢慢停下了咀嚼。
宋拂之继续道:“比如我同桌上个星期喜欢玩溜溜球,现在已经不喜欢玩了。我们班一开学就成了一对来着,现在他们俩已经分手了……”
说完,宋拂之才发现第二个比喻似乎有点不合理,摸了摸鼻尖:“呃,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时章还没回答,宋拂之便仰着头等。
隔壁桌的一圈大叔们都已酒过三巡,空酒瓶东倒西歪,玩笑声粗犷又吵闹,显得他们这桌尤为安静。
昏黄的灯光落在时章身上,天气已经冷了,他却还是只披了件校服外套,还敞着。
宋拂之这才意识到时章离自己有多近,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能看到他单薄衣衫下起伏的肌肉线条。
宋拂之喉头一滚,视线突然变得有点飘忽。
他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困惑,他和时章到底算什么呢。
刚刚宋拂之还拿班上的小情侣举例子呢,人家谈了又分了,他和时章到底算开始还没开始?
宋拂之也不是没看过情侣间的亲密举动,高年级有对情侣胆子大,趁着大家都在做操的大课间,溜到小树林偷偷接吻,还亲得挺激烈,不巧被那天值日的宋拂之撞见了。
情侣之间嘛,饱胀的情绪总是难以压抑的,亲亲抱抱什么的都挺正常。
宋拂之默默地咬了口牛肉,没多久就期末了,他和时章到现在也只是牵过手,每天在一起除了学习就是看书……他们这是学习互助小组吧?
“如果上大学之后发现自己不喜欢植物学了怎么办。”
时章沉声重复了一遍问题,把宋拂之的思路拉了回来。
哦对,他们刚刚还在讨论这个严肃的问题。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
时章嗓音很低,轻轻敲在宋拂之耳朵里。
“但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会喜欢很久很久。”
宋拂之张了张嘴,血液一下子全涌上头。
他总觉得时章说的不止是植物学。
“学弟。”
时章突然哑着嗓音叫他。
宋拂之不太敢看他,喉咙里模糊地应了一声。
时章垂眸,声音又缓又沉:“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你也给没个准信,我心里不踏实。”
宋拂之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蓬勃地跳动起来,砰砰,跳得很重。
时章的掌心按住宋拂之的头发,揉了揉,但没松开,而是指尖轻轻使力,迫使宋拂之仰起了头。
两人对视,眼中都是兵荒马乱。
“现在能不能换个称呼……”时章呼吸声很重,哑声道,“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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