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颗苹果老半天,要给它盯出脚来一样,最终发现它不过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苹果,长不出脚也不会从里面蹦出像秋余声的小人来。
简平安觉得自己应该吹吹风,把那些奇怪的想法吹走掉。他走到窗前用力拉开半扇窗,冷风一下就呼到他脸上,让原本就不多的睡意又跑了七八分。
外面很安静,只是微微的风偶尔会吹动一些树叶,发出细小的声音。
他最近会觉得心里有一些转瞬即逝的念头,提醒他应该做些什么,好像从浓雾中穿透的月光照进他的生命,带给他某种希望。可光线太惨淡,那究竟是什么呢,简平安始终想不出来,也抓不住那束光线。
他抱着手臂,身子往窗外探探,找到刚才秋余声送他回来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旁边只有一个大大的垃圾桶。
他暗自想着幸好刚才秋余声没有注意到有垃圾桶。不知道他注意到的话会不会捂鼻子啊,他好像挺爱干净的。
简平安对着空气笑了笑,察觉这样人是清醒了,但挺冷的,就关了窗爬回床上,在床垫底下摸出他的手机,东翻翻西翻翻,翻出去年他妈妈给他拍的照片来。
他妈妈很少回来,见他都要私底下悄悄的,去年带他去过一次游乐场,坐了过山车,差点把他吓吐了,不过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有妈妈在。
不知道秋余声坐过山车会不会吓吐呢,简平安躺在床上,手机贴着胸口,双手交叉着望向天花板,想,他能不能和秋余声去游乐场啊,他想看秋余声被吓吐的样子,肯定很好笑,他看到的话一定要拍下来。
简平安把自己玩过的项目全都代入进秋余声,以自己的喜好为参照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向秋余声推荐那些好玩的东西,想了一会儿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隔天早晨起床有点困难,简平安还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爬了起来,赶上了以他的经验来说不会迟到的最后一趟公交车。
他以为这是一天中幸运的开始,没想到早自习一下课数学老师就抱着卷子走进来,要组织小考,简平安一下就泄了气,艰难地花了五分钟左右找到一支握起来手会比较舒服的笔。
考试连堂考,第一堂课没有下课,数学老师让要上厕所的同学举手出去,简平安有点想去,又看到大家都没举手,外边走廊上全是说话的声音,他就想着待会儿再去。
他把会做的题全都做了,剩下几道大题他看不太懂,趴在桌上盯着外边,突然发现秋余声站在窗口朝他笑,抬抬眉毛又去看别人的试卷,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做题。
简平安吓得背都打直了,简直比看见班主任还吓人,赶紧盯着自己的试卷心不在焉地乱做乱写。
秋余声旁边的朋友见简平安这个反应,笑得挺大声的,简平安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秋余声没有说过他他不害怕?有什么好笑的。
简平安把卷子翻来覆去地看,再抬头时秋余声和他的朋友已经走了,简平安才放松下来,看着卷子上的空白位置,他居然在解题的方框里把解字写成了秋,真是的。
算你好运啦,简平安默默地想,没被秋余声指导作业是你的运气,你要是被他指导作业,你也会害怕他的。
秋余声才不是大家说的那么乖。
真是的。
简平安用橡皮使劲地擦那个秋字,可签字笔写下的痕迹太深了,简平安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第14章
数学小考的成绩隔天就下来了,简平安考了89分,比他之前的成绩好很多,但还是差一分及格。他看着卷子沉思了一阵,隐约觉得秋余声好像在叫他,他赶紧紧张地把卷子塞进书包里左看右看,教室后面男生在打闹,外边走廊上来来去去陌生的人,根本没看见秋余声。
幻听了,简平安趴着将左边脸贴在桌面上,歪着观察大家的举动,时不时盯着教室后门的位置,猜下一秒秋余声会不会出现。
“简平安,你怎么啦?”
方雨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她扔垃圾的时候瞥见简平安的成绩,进步了,联想到他最近状态,觉得还不错,就不自觉地又跟他搭起了话。
前几天上体育课简平安也主动跟大家搭话来着,虽然是在别人打羽毛的时候问羽毛球拍会不会飞出去打她们的脸这种问题,但方雨还是认为简平安没有之前那么孤僻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挺愿意和简平安交朋友的。
简平安眼睛直愣愣地往方雨脸上看,失落地说:“我没及格。”
方雨本来下意识想说这不是常态吗,又刹住脚想到现在的简平安已经不是之前的简平安了,现在他有一个年级前几名的朋友,理所当然也会想争口气吧,于是安慰地说:“这已经很好啦,下次一定会及格的。”
简平安眨眨眼,换了另一边脸贴着桌面背对着方雨,方雨见怪不怪地正想走掉,下一秒听见简平安闷闷不乐地对她说谢谢。
方雨顿了顿,觉得简平安挺乖的,指他的长相,简平安看起来就像那种很听话的小男生,不爱晒太阳所以皮肤白白的,走路动作也不大,文文静静的,如果不是因为性格,方雨估计他应该很讨人喜欢。
因此她不怎么想象得到这样的简平安会跟谁打架,抽烟更不用说,她没闻到过简平安身上有烟味,倒是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甜兮兮的味道。
“别气馁啦,下次加油。”
“嗯。”
简平安眼睛对着瓷砖,想他怎么能不气馁,昨天考完试秋余声就来找他问考试难不难。简平安说难,秋余声就问他那为什么不好好做要开小差,他又自认为狡猾地改口说好像也没那么难,秋余声揉揉他的头发说那平安应该会考得不错。
他掉入秋余声的陷阱中了,他不知道秋余声会不会跟之前一样逼着他分析卷子错题。
抱着这个可能性会实现的想法,简平安非常认真地听完了一节评讲课,生怕秋余声到时候问到他他答不出来。
午休时秋余声果然没回教室,搬了张住校生的桌子和简平安一起坐。简平安的班主任好像很高兴看到秋余声在他们班上,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问秋余声前阵子参加竞赛的问题,聊着聊着又谈到什么解题方法,简平安听不太明白,他在想要不要把试卷吃了等下告诉秋余声找不到了。
“嗯李老师,我找平安看看他昨天的试卷,帮助他发现自己的问题。”
简平安听见秋余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心都狠狠一紧。
“那很好啊,平安跟你肯定能学到一点学习方法,他最近状态还可以,加把油估计能上一百分。”
简平安汗都冒出来了,背对着秋余声将身体尽量缩在墙角,正在想办法怎么让自己拿卷子的动作不太明显。
“这个嘛,我和平安以前是邻居。”
“是嘛,那挺好的。”
他们的对话结束在这里,简平安自动屏蔽了中间一段,正好听见秋余声的这句“是邻居”。
班主任一走,简平安就诧异地问秋余声:“我们以前是邻居?”
面对简平安,秋余声那种对着老师才有的好学生的笑一下就收住了,用手里转过的签字笔敲了敲简平安的头,说:“当然不是,卷子拿出来。”
简平安窃喜自己头发多没被真的打到,被这一点点幸运冲昏了头脑,毫不犹豫地把右手里捏成一坨的卷子放到桌面上。
秋余声脸色立马变了,盯盯简平安,示意他自己打开。
简平安暗自懊悔又没有办法,把自己揉成乒乓球大小的卷子重新摊开,他知道秋余声什么都好,只要给他讲题就会像强迫症一样吓人。
“89,可以呀,”秋余声看到成绩,眉毛又舒展开了,夸简平安有进步,接着检查了一下他的错题,确定那些题大概是他真的不会做,才没有继续阴沉着脸。
简平安像在等待什么审判降临一样,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里他回忆了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不及格挨骂的经历,觉得没有一次像面对秋余声这样害怕过。
他妈妈都没秋余声这样在意他的成绩,简平安短暂地想了想,如果秋余声是他的家人,他每次考完试带着成绩回家肯定都会因为呼吸困难而窒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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