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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别墅不是辛榕的家,这一次他与邵承昀终于彻底断了。
下车前辛榕从钱夹里抽出别墅区的通行卡,放在了车门的储物格里。以后他不会再回来这里了,通行的证件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到了宾馆以后,他去前台开了一间双人房。
糖糖刚在车上已经睡迷了,辛榕一手抱着孩子,肩上背着包,另只手里提着行李袋,房卡就夹在指间,总之全身上下挂满了东西,靠手肘摁键才进的电梯。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过这种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的生活了。辛榕把糖糖放上床后,手撑着床垫有点喘。
他近来瘦了许多,加之睡眠不好,体能也有点下降。糖糖在床上摊开四肢软乎乎地躺着,辛榕抖了抖有点汗湿的T恤,背靠着床沿就地坐下。
因为怕扰醒孩子,他关了床头灯,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糖糖睡在身后,发出小声的咕哝和磨牙声,辛榕把头埋在臂弯里,任凭自己放空了几分钟。
——都结束了,他和自己说。
爱情是件奢侈品,过去一年他把自己透支干净了,以后要做的就是好好打工,好好存钱养家。
邵承昀最后说的那声“去吧”,总在辛榕耳中回响。四周都静极了,男人那把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像是幻觉中的模糊,反而听得愈加清晰。
辛榕的双肩不自觉地有些抖,可是没哭。
他不是那种失恋了要用眼泪洗刷的人。最后这两个月闹得兵荒马乱的,回头想想其实也好,反而把人给折腾清醒了。
如果是在最甜蜜的时候一下断掉,恐怕真是伤筋动骨的痛。
辛榕再抬起头来,眼眸里黑沉沉的,衬得一张脸愈发有些苍白。
他从地上撑起来,先抓了几个枕头围在糖糖的床边,防止她睡熟了掉下来,然后走了两步倒在另一张床上。
在孟冬林的酒吧里喝完酒都快两小时了,这时候好像才觉出那点酒精的后劲儿。
辛榕抬手搭在额上,闭着眼,身下明明有床垫托着,他却感觉自己正在下坠。
不想洗漱了,也懒得换衣服,凑合睡一晚吧。辛榕平躺了几分钟,而后抓过身下的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面。
邵承昀说的那声“去吧”还没消停,辛榕一直能听见。
半睡半醒间,他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的画面里全有邵承昀的身影。真的没办法控制,就跟烙在身体里了,牵扯着也疼,但还是会止不住地想。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和他说,最后软弱一次最后想念一次。明天开始搬家找工作,把所有时间填满,忘掉邵承昀,就当从来没有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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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榕走得远比邵承昀所想的更决绝。
他离开别墅时,邵承昀看到的就只有那张安静冷淡的侧脸,连头都没回过,更别说一个眼神。
邵承昀这辈子就没有经历过“被甩”这种事。
表面上他也装得若无其事的,照常地上班开会,在外应酬,好像对于那个共同生活了一年的男孩也不剩多少留恋。
别墅他暂时不回去了,离公司太远,交通不便。
于是在市区的公寓住了几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太久没住在这边,床也睡不惯。邵承昀破天荒地体验了连续多日的失眠。
因为休息得不好,脾气也难免躁一些。
这天开会时他训了好几个人,一到散会,众人带着文件鱼贯而出。助理何循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邵总,褪黑素还好用么?”
这是帮助睡眠的药,邵承昀昨晚吃了一粒,多少有点助益,但心里还是有股烦躁的劲儿过不去。
最近两周他下班的时间都很晚,何循也只能跟着加班。
晚上快到九点了他才离开公司,何循站在商务车边替他开车门,像是无意间想起的,随口说了句,“邵总,下周德国公司那边来的人,我给安排住豪丽了。”
邵承昀脚下一顿,何循又说,“今天我去办理入住手续,碰巧见着辛榕。当时他和几个讲英语的客人正在沟通入住的情况,估计没看见我。”
邵承昀听他说完,也没说什么,侧身坐进了车里。
这事邵承昀是知道的。辛榕走后两天,周朗夜给他发过一个信息,说是豪丽那边把辛榕聘用了,客房部最近确实缺人手,辛榕很符合他们招人的标准。形象好,英语流利,做事稳妥,之前在实习时就有好些客人留言夸过他,客房部经理很想把他招进来。
邵承昀当时回了一条:行,不用特意和我说。
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现在再一听何循提到,邵承昀心里却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半个多月没见辛榕了,虽然邵承昀不愿意承认,但最近只要一空闲下来,他就总是惦记着这个人。
当时在朋友面前,他表现得很洒脱,一扬手把男孩放走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可是别墅那边就连一次也没回去过。不知道是害怕睹物思人,还是怎么的。
后悔的这股劲儿是慢慢上来的。邵承昀从前没怎么体会过,刚开始还不觉得,攒了这么半个多月才发觉原来熬得越久越磨人。
他坐在轿车后排闭着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又过了一会,他心说,那就去看看也无妨。
就一个前任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说不定再看一眼,觉得不过尔尔,反而不会惦记了。
邵承昀一旦想定了,也就没什么犹豫的。两天后他陪着德国公司的代表一起去了豪丽。
明面上是显得他看重这次合作,私心里却只是想去见见那个总是入他梦中的人。
他们一行七八人,先被请进了VIP室,由于此次德国方面带着一些重要文件,又要在酒店下榻一周时间,涉及到一些安保问题,因此要与酒店方面签订一份保管协议。
客房部经理带着辛榕一同来的。邵承昀隔着两扇玻璃门,远远地就辨出了他的身影。
门一拉开,辛榕先走进来,看到邵承昀的那一瞬他面露错愕,似乎没想到邵承昀会亲自到场,而后又迅速恢复如常,视线转向了其他人。
和邵承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辛榕脸上没有紧张的神情,不见半点局促不安,也看不出职场新手的稚嫩。
他穿着修身的衬衣西裤,露额的短发显得五官格外俊秀,虽然全程带着笑意,说话做事却很周全,就算同时与几位客人交流也一样有条不紊,让人挑不到一点问题。
邵承昀一直坐在扶手椅里,毫不掩饰地盯着他,辛榕并未被他看出任何的不自在,只是没再与他对视过。
最后两方签完协议,经理先站起来与德国人握手,辛榕原本只是陪同在旁的,结果其中一个德国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手,大概是对辛榕的翻译感到很满意,辛榕也就颔首与对方握了一下。
而后经理带着签好的协议先走了,辛榕又领着众人去往顶楼套房。
邵承昀这一路上就一直按捺着,看着他给德国人介绍平州当地的特色景点,看着他对其他人频频展露微笑,而一到自己这里,就剩下了冷淡疏离的眼神和最简单的几句“注意脚下”,“邵总这边请”。
邵承昀此行的目的已经全然不记得的,先前想的“不过尔尔”什么的也都给抛在了脑后。
一行人步出电梯时,辛榕伸手扶着门让客人先行,邵承昀有意留在最后一个。
辛榕垂眼不与他对视,直到邵承昀完全走出电梯,辛榕才从后面快步上来,径直绕过他,引着德国人去到房间门口。
待到一切安顿妥当,何循留在套房里与德国代表核对他们即将进行的路演流程,辛榕带上门出了套房。
他还没在走廊上走出多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过头的一瞬,手腕被人握住了。邵承昀停步在他身后,沉眼看着他。
辛榕没有说话,也没再回避,好像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就迎着邵承昀的视线,等他开口。
邵承昀追上他时,其实并未想好自己要做什么。这时面对着辛榕,他却觉得无论如何不愿松手了。
邵承昀从没挽回过人,也没有追过人,眼前的男孩神情冷淡,被他握着手腕也不慌不乱的,俨然有种以静制动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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