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吕阳双手插在裤兜里,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筱满便问他:“鸡排吃吗?”
附近卖炸鸡排的小店门前聚满了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吕阳看了看,摇了摇头。
“蛋糕呢?”
路过一家西饼店,能看到不少附中的学生们排在卖现打奶昔的窗口聒噪。
吕阳又摇了摇头,往前一指:“回去吧。”
他说完,举起来的手忽而是缩了回去,垂在了身侧,紧贴着裤缝,捏成了个拳头。他的另一只手抓紧了书包的背带。筱满一看,那站台上正站着先前那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儿。
筱满带着吕阳转进了一条小街,走了许久,周围看不到一个附中的学生了,筱满问吕阳:“你怎么被人抓着往电脑上撞?”
“不是你说打架斗殴不管是打架的,还是被打的,只要参与了就都算涉案吗?”
“你没还手?”
“没有。”
筱满说:“给你买个手机吧,别占用学校资源了。”
“你打算卖肾啊?”吕阳冷声问。
筱满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指着路边的一家卖馄饨的小吃店说:“馄饨吃吗?”
两人便进了小吃店,要了一份炸菜肉馄饨,一碗冰镇绿豆汤,筱满还要了瓶冰可乐,他挖出十块钱买单,店家看了看他,吕阳掏了七块,店家收下钱,炸馄饨去了。
小吃店的门敞开着,墙上层层叠叠贴了许多报纸,没开空调,只有天花板上挂着的一台风扇在工作。两人在风扇下面坐下。吕阳问道:“你干吗不做警察了?”
“太累了。”筱满喝着可乐,说,“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你需要很多私人时间?”
“对啊,我又不是工作机器。”
“你需要很多泡酒吧的私人时间吧?”
筱满笑了笑,点了根烟:“我看看你的鼻子。”
他朝吕阳伸出手,吃的恰好上桌,吕阳躲开了他的手,夹起一只馄饨,低头咬了一口,又问:“你干吗做警察?”
筱满用手扇风,问店家:“能抽烟吗?”
店家指指门口。筱满把椅子搬到了门边,一只脚跨在门外,半边身子倾出去,点了根烟。
吕阳道:“你是不是白天又睡了一整天,又没去陈医生那里?”
筱满斜眼看他,抓起一只馄饨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囫囵咽下,道:“你在你们班上人缘是不是很差?”
。。玉岩。。
吕阳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会愿意和一个老爸是毒贩,被枪毙了,老妈吸毒,在坐牢的人交朋友吗?”
“怎么现在高中里都没有那种很有母爱的女同学了啊?”筱满抽了口烟,笑着看着吕阳。
吕阳翻了个白眼,端起绿豆汤喝。过了片刻,他举着碗,低声问道:“高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筱满说:“没说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添了句:“我没艾滋啊。”
吕阳又没声音了。筱满靠在墙上,看着外面,说:“因为不用回家。”
铺路的青石板之间伴有很宽的缝隙,野草疯长。日光灼灼,许多野草的许多叶片发了黄,枯死了一般。
吕阳说:“什么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做警察吗?”筱满剥了剥了墙上贴着的报纸彩页广告,那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层油,显得“耀庭三期,城区尊享”几个字又沉又重。
筱满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他摸了下鼻梁:“小心鼻子别碰到水。”他又说:“对了,你记得你周末在新捷教育的英语角和一个外教学英语,做一个关于艾滋病的社会调查。”
吕阳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筱满拿了可乐就走了。
第十章 筱满(中)
正值日落,太阳西垂,金灿灿的光芒拥着万物,筱满踩着满地的树影走在人行道上,不时有人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开着电瓶车从他身边经过,白象区的路都很窄,行道树又多,绿化带也多,开电瓶车和骑自行车的常常抢占了人行道;路边的熟食店和小吃店鳞次栉比,取外卖的,送外卖的在门口排着队,拿着手机在巴掌大小的屏幕上厮杀;老旧的排风扇不停把后厨的油烟味打到马路上;“滴!滴!”,外卖骑手在汽车的鸣笛声中飞速穿过十字路口,公车猛地刹住车,急停在站台上,两根粗大的排气管里喷出青紫色的烟雾。牵着孩子的老人捂住了孩子的口鼻躲避着这阵烟雾。
“快点,快点!”
“回家再吃!“
“可乐有什么好喝的?”
筱满低着头喝着可乐,尽量避开人,紧贴着路边的围墙走着,有时闯进了排队吃饭的队伍里,他把头低得更低,快步穿过去。天色黯了些,天光柔淡了些,排队吃饭的人里,有人举起了手机拍摄云朵。筱满跟着看了看,这天的黄昏很绚丽,很美,离他很远,很远。
他再一看周围,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了耀庭绿地小区的门口,一瓶可乐喝完了。或提着菜篮或牵着小孩儿的人出入频繁,筱满混在人群里进了小区,就看到几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正引着都约莫二十多岁的一女两男往大门口过来。年轻女人不停甩动手臂,一头黄发跟着摇来摆去,她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别碰我啊!我曝光你们,你们耀庭的保安打人!什么高档小区啊,暴力威胁别人人身安全!”
一个年轻些的保安便说了:“大家都看着呢,谁打你了?谁动你一下了?你在小区里搞直播,影响了住户的生活和隐私!”
一个手里抓着个照相机的男人推了下那年轻保安:“我们影响了谁的隐私了?你们这里死过人,群众还有知情权呢,我们这是维护公民群众的基本权益!”
年轻些的保安脸红脖子粗,要去抓那个拿相机的男人:“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新闻早报过了!也早结案了!我警告你啊,你别动手啊,你动手我们保安有权还手的!”
年轻女人大声喊“好”,带头鼓掌,招呼起了周围的路人:“大家快看啊!保安打人了!快拍下来!快拍下来!”
还真有路人拿出了手机对着他们拍。
“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你们看,把我的胳膊都掐红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根本没人碰过你!”
一个岁数很大的保安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和三个男女中的一个戴眼睛的男人一块儿挡在了保安们和那对还在吵嚷的男女中间,劝说着:“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
更多人停下了步伐围观,指指点点地议论了起来:“就是他们,跑8幢下面去偷拍。”
“上楼了吗?”
“上去了啊,溜上去的,被人看到了,告诉了物业,物业通知了保安来处理嘛。”
“604的人回来了没有啊?”
“不知道啊,诶,老庄,和你一幢的,604回来了吗?”
“604是不是年头才又卖掉啊?”
“邪门得很。”
“卖了多少钱啊?他们是不是也是三室两厅?”
那三名男女此时站在了小区门口,拿相机的蹲着抽烟,年轻女人也点了根烟,抖着腿抽烟,一手滑手机。戴眼睛的男人客气地问那年长的保安:“那我们能和物业申请个拍摄许可证再来拍吗?”
“物业今天下班了,明天你们自己打电话问。”
“哦,那物业电话能麻烦您给一下吗?”
那年长的保安一抬下巴,举起手里的电筒,喊住了一个开着外卖车要进小区的年轻人,说:“外卖不能进去!停一下,打电话给业主,自己下来拿。”他便去和那送外卖的说起了话。其余保安排成了一排,查看起了每个进门的人的门卡,询问他们的住所,来走亲访友的就要业主下来接人。
戴眼镜的男人扶了扶眼镜,笑了笑,喊上那对凑在一起抽烟的男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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