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柔看了看他,转身走了。筱满上了楼,进了1623,小靖和尹妙哉正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什么,他一进去,小靖瞥见了他,直呼:“我去,外面这么热啊?你出这么多汗?”他便撩开窗帘往外觑了眼,一缕白光刺了进来。筱满躲开了。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尹妙哉拍了拍他的胳膊:“晚饭叫你?”
她看着身后的一张单人床。
小靖左看右看,问道:“赵尤呢?没和你在一起啊?”他拿起脚边一个无纺布袋子,说:“老刑拿过来的空调被,我妈非得要他带过来,说酒店的被子盖着不舒服,你帮我放隔壁房间去吧。”
“我们分开了。”筱满接过那袋子,“我去隔壁睡会儿吧,好像有点中暑。”
“你也太虚了吧!”小靖道,他问尹妙哉,“到底吃不吃那个韩式刨冰啊?”
尹妙哉低头用手机:“等一下啦……”
“你和谁微信呢?”
筱满提着那袋空调被便去了1622,这也是间双人套房,只是屋里还添了一张小床。筱满进了屋便挂上了门闩,按亮了“请勿打扰”的提示灯,把那床空调被放在了中间一张床上,进了浴室。他洗了把脸,坐在浴缸边点了根烟。他看着洗手盆边放着的一盒刮胡刀刀片。
第二十四章 (中)part1.
赵尤站在大塘理发店的半身大窗外观望了十来分钟,店里只有一个男客人,做的是刮脸,此时已经进行到尾声了,理发师傅的手法利落,右手持刮刀,贴面铲起客人脸上残剩的唯一一小片剃须泡沫,往搭在手背上的毛巾上贴抹两下,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往客人那发青的下巴上一抹,收拾好了这一整张面孔。理发师傅拍拍客人的肩膀,解开了罩在他身上的围兜。客人缓缓睁开耷闭起来的眼睛,颇享受地晃了晃脑袋,对着理发师傅露出了个微笑。
赵尤笑着和理发店里这唯一的一个客人挥了挥手,往理发店门口走去,高声客套:“钟律师!这么巧!您来这里刮脸?我正要去附近体育场打球呢。”
钟鸣走到了店外,一指白晃晃的天色:“你现在去体育场打球?这大热天的。”
赵尤道:“咳,我在宿舍也没事干,这不我还是坐公车过来的,我琢磨着等我走到体育场,太阳也快落山了。”他还道,“这要是等太阳落山了再去,那就只能在篮球场边上看广场舞了。”
钟鸣笑了笑,说:“学学广场舞也挺好,反正你也没事干啊,不都是消磨时间。”他指着马路对面说,“我得走了,改天有空再聊。”
赵尤站在那理发店门口问他:“您家在这附近啊?经常来光顾?这店有不少年头了吧,这装潢够复古的。”
钟鸣转身看了他一眼,赵尤眯起了眼睛,也看着他。天确实够热的,下午五点半了,阳光还很刺眼,高温之下,经由地面折射的日光变得清晰可见,在马路上方水波似的扭动着。
赵尤笑着说:“这一片都是老房子了,起码得有三十几年了。”
钟鸣点了点头:“走了啊,下次聊,赶回家吃饭。”他快步上了辆车,驱车离开了。
赵尤转身进了大塘理发店,招呼那理发师傅:“师傅,理个发吧。”
理发师傅问他:“多短啊?”
“您看吧,短一些就成,太热了,焐着脖子怪难受的。”赵尤说。
他的话音落下,就听屋里有个女人哀嚎了一声,那声音是从一卷串珠门帘后头传来的。理发师傅却是充耳不闻,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领着赵尤到了一个小水池前,往他肩上披上一块干毛巾。
那理发师傅这才说:“不好意思,我妈,生病卧床在家。”
“没事,没事,您要去看看吗?”
这理发师傅是个头发白了许多,满脸沟壑的中年男人。他摇了摇头,拍拍赵尤,赵尤会意地往前低下头去,把脑袋凑在了水龙头下。
理发师傅说:“没事,她就是这样,会喊,习惯了就好了。”
“她这……不用住院的吗?”赵尤问道。
“住过一阵。“理发师傅调节水温,“这温度还可以?”
赵尤应了声,冲洗头发的水变大了,水声越来越响。理发师傅又说:“住红枫。”
赵尤没再问什么了。洗完头,理发师傅领着他到了一张理发椅前坐下,珠帘后头的女人蓦地爆发出一长串歇斯底里的叫声,叫完,她开始骂人,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理发师傅置若罔闻,拿了一条围兜给赵尤系上,看着镜子,扶正了他的脑袋,比划着头发长度,目光专注,道:“这么短,到脖子这儿,你看可以吗?”
赵尤点了点头,他问道:“刚才那个是个大律师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他。”
理发师傅拉了一张带转轮的圆凳在赵尤右侧坐下了,点了点头。
“他住这附近,是熟客?”
理发师傅清了清喉咙,没回答,他打开了架在理发店柜台上的一台十三寸的电视机。屏幕一亮起来跳出来的就是新闻台,画面里能看到一个低着头,戴着手铐脚镣的年轻男人弯腰钻进一辆押运车。一个女声旁白声情并茂地播报着:“网称木乃伊杀手的曹某,曾用名付某强,于6月16日投案自首后,经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特派专案组对其进行审讯侦查,并相关物证人证,证据确凿,嫌犯系患有严重精神疾病,今日警方已整理案卷送交检方……下面是一条快讯,马上啊,我们就要迎来建党……”
赵尤这时以一种感慨万千的语气说道:“这案子也算有个着落了,不然晚上出门都不放心啊,我就说一般人犯不了这样的案子吧,原来是精神不太好的……”他放低了声音,缓缓地,不无悲悯地接着说,“唉,其实我觉得这人要是不知道自己是精神病倒还好,这要是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其实活得挺可怜的,就很煎熬你懂吧?这个人看来是自己也意识到了点问题,自己年跑去自首的,怎么说,他应该还是有点良知的,就是那方面的问题,发起病来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女人又开始乱叫:“操你妈!杀了我吧!你们这群大傻逼!他妈的!”
“那个律师来和我打听这个人。”理发师傅说。
“啊?电视上刚才那个?您认识他??哎呀,这……”赵尤作张口结舌状。
理发师傅手里的剪刀卡擦卡擦响,人道:“在红枫见过几次,他去那里做义工的,以前也是那里的病人,后来好了,就是病情好像还是有些反复,最近开始卖医疗器械,我就和他买了张护理床。”他瞥了眼电视,新闻结束了,电视上在放洗衣粉的广告,一个男孩儿笑着摔进一个泥坑里,一个母亲笑着迎上去拥抱他。理发师傅换了个台,看起了动画片,说着:“他人看上去挺老实的,就是有一次,我刚才还和那个律师说呢。”
“啊,该不会是那个律师帮他打官司吧??”
“嗯。”
赵尤扭过头看理发师傅,理发师傅把他的脑袋转了过去,赵尤急切道:“我不太明白啊,这律师图什么啊,杀了那么多人,这一定是个死刑啊……”
理发师傅道:“有什么无行为能力的说法的,好像只要证明他在作案时是发病就能轻判。”
“诶,您不会见过他发病吧?”赵尤从镜子里看那理发师傅,问得小心翼翼,理发师傅也看了看他,赵尤露出一个自觉失礼的表情,无言地垂下了眼眸。
理发师傅拍了拍他,换到了他左侧去,说道:“有一次我带我妈去复诊,看到他,本来他正好好地和一个女的说话呢,另外一个女的经过,喊了他一声,大概是认识的人,就是很久没见了,女的说着什么你不是在南京吗,上次聚会你也没来什么的。他马上就愣住了,好像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我就知道不对了,我就喊护士和医生,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当时,真的是瞬间就变了脸,就扑倒了那个女的,掐住她的脖子,死死摁住她。我和一个医生把他给拉开的,一拉开,没一会儿,他就恢复了,就问我自己怎么了,自己怎么坐在地上,然后他就看到那个被他掐得差点背过气去的女的,他看那个女的一直咳嗽,看他的眼神也挺怕的,大概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了,立马给人跪下了,立马给人磕头,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额头都磕出血了,后来被医生护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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