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不高兴, 喻迦面上却没显露半分,他很严肃认真地对孙雅维转述了之前辜云红对他讲的话。
辜云红的那些描述里带有很多她的个人情绪和价值观,把孙雅维, 或者说是所有女性都当成可以出卖的商品, 既然是商品,那就能随意指点她们的好坏和档次。要是喻迦分毫不差地转述,那孙雅维恐怕又要被瞬间点燃怒火, 想要和辜云红同归于尽了。
喻迦用了孙雅维比较好接受的描述, 孙雅维听后,她呆坐了一会儿,才精神恍惚地问:“她真不知道?不是她做的?”
喻迦知道, 在此之前,孙雅维最明确的仇恨对象就是辜云红, 此时完全否认辜云红的罪,对孙雅维来说,恐怕很难接受。
再者,喻迦可不认为辜云红没有问题, 孙雅维受到的伤害,说到底,就是辜云红造成的。
喻迦说:“按照她所说,不是她做的。不过,她可并不是个好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害人之心,她只是话讲得动听而已。”
孙雅维呆呆望着他,说:“她也不清楚的话,就难查了。”
喻迦说:“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她提供了一些线索,我总归会为你讨回公道。你不要气馁。”
孙雅维轻点了一下头。
喻迦:“维维,你不要难过,这事总会有结果。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当年在那个白云居上班的工作人员,我会一个个找出来,他们知道的,估计更多。等有进展了,我就告诉你。”
孙雅维道:“好。”
喻迦同孙雅维谈完就准备离开了,他不想在倪云修和孙雅维共同的家里多待,他说他的司机来接他了,就要下楼。
倪云修送喻迦下楼,在楼下等车时,喻迦让倪云修陪他在周边校道上走走聊天,因为那要接他的司机此时还在几十公里之外。
远离了倪云修家所在的单元楼后,喻迦就小声抱怨起来:“你一个大老爷们,每天就在家做家务吗?”
倪云修愣了愣,他可没想到喻迦居然会抱怨这事,这有什么可抱怨的?
倪云修说:“做家务怎么了?”
喻迦道:“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而且消磨志气。”
倪云修:“……”
喻迦居然会讲“消磨志气”这种话了。
“不觉得。”倪云修不想和喻迦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
喻迦被他噎得瞪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孙雅维的保姆。”
倪云修叹道:“那是我的家,做家务本来就是应该的。”
喻迦气哼哼地说:“你和孙雅维离婚了,那就不是你的家了。”
倪云修:“……”
倪云修不想理喻迦,转开视线去看路边的草木。
喻迦意识到了倪云修的不快,他伸手揽住倪云修的肩膀,看着他说:“修修,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嘛。我俩会组成新家庭。以前我俩住的那个房子,就是XX小区那个房子,一直还是我俩从前在一起时的样子,我给律师说了,拟合同赠送给你,只要你愿意签字,就可以去过户给你。那是我自己买的房子,产权也在我手里,以前就说过要给你。你那时候不想要,觉得我侮辱你,也许你现在改变看法了。虽然你说人生并不是为了钱,但钱还是很重要的,我没别的东西,只有比较物质的这些,想要给你,这样也许你会觉得安心一点,不会害怕失去仅有的那些。”
倪云修听他这话,神色变了数变,没有回应。
喻迦又说:“是不是觉得我这话太直接了?”
喻迦和他站在树下,没有再往前走,认真道:“也许听起来不太动听,但真实情况就是如此,修修,当你有很多钱很多财产的时候,也许你就不会和我闹一些无关紧要的矛盾了。我以前对你讲过,我的都可以和你平分,甚至是都给你,是你不相信,或者不敢相信而已。”
倪云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得转开了视线。
喻迦道:“人生这样短暂,为什么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和我闹不开心,我俩好好相处,享受可以在一起的人生不好吗。”
喻迦叹了一声:“我本来不想和你谈这些事,因为你会觉得太伤害你的尊严,我也怕讲这些,你会讨厌我,又要对我使用冷暴力,不理我了。”
倪云修抬起头来看着他。
喻迦很认真地说:“你和孙雅维离婚,和我在一起后,我就会去告诉父母,我俩愿意结成连理,虽然不能有国家承认的正式的婚姻,但是,我会和你达成法律上的意定监护,也会订立合约,将我的财产的一半分给你。这样,也许你会觉得好点,和我在一起,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关系,而不是在我身边,没有任何保障。”
倪云修呆愣在当场,他无法回答好,也无法回答不好。
喻迦看着他说:“修修,在金钱财产上,我希望我俩能够互相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有什么就讲什么,不需要遮遮掩掩,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些是身外之物,但也是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世人眼中最被认可的东西。我俩该谈它的时候就谈好,之后就可以不去想这些,可以好好在一起,想些别的。我知道你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我和你直言这些,你觉得不太好受,但摆开来谈后,也许会更好。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的人,受人器重,前途不可限量,但有更高的平台和更坚实的基础,又有什么不好呢。”
倪云修神色变得平和,他看了喻迦一阵,再次往前走,说道:“喻迦,也许,我得到很多之后,我的心态就会有很大变化,这个变化,不一定会向你希望的方向发展。我也许会羞愧自己靠婚姻关系获得太多,甚至超过我本来能够创造出的极限,这会让我怀疑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是否只是为了和你结婚而存在,而没其他用处;我也许会克服这些心理障碍,坦然接受,但我不知道我坦然接受后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这些会费我很多心力,让我不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业,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能骄傲地没有心理负担地活着。这些,让我害怕。”
倪云修这话算是剖心剖肝了,他看着喻迦说:“我是个胆小鬼,喻迦,我没你想的那样好。和你分开这几年,虽然我总是想念你,悔恨伤害你的感情,甚至想到你交了新的男朋友,我就会难过,但是,总体来说,我活得比和你在一起时更坦然,更舒心,更热爱生活,更期待未来。虽然有金钱拮据的时候,但总体是够用的,没有活不下去,所以也没什么金钱上的烦恼。我认真工作,做自己喜欢的研究方向,每年有些小成果,对学生倾尽所能教导,得到学生的尊敬,工资待遇不高,家里也够用了,收到工资的时候很高兴,比以前收到你给我的礼物时高兴很多,喻迦,我并不希望收到你什么礼物,以前我这样告诉过你,我现在依然是这样想的。而且妈妈是很好的人,她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事情,教点点认字看书,接送她上下学,带她去上兴趣班,平衡我和维维之间的关系;维维是个很好的人,我俩虽只是面上夫妻,但我俩共同生活,互相尊重,一起为未来的小目标努力;点点也很好,她热情大方,运动能力强,体贴他人,有她这个女儿,是我的福气。”
倪云修轻叹了一声,说:“喻迦,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要丢掉这些。我只是一介凡人,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喻迦没有想过,倪云修是这种心理状态,也没想过,倪云修会这样讲给他听。
喻迦有些难过,但这难过比较短暂,倪云修愿意这样和他开诚布公地谈和他在一起的得失,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喻迦和倪云修在一起后,因为倪云修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他赠送的贵重礼物,非要送的话,倪云修还会和他冷战,这让喻迦十分不解,也曾去问过他父亲。
喻迦问:“爸,妈送你贵重礼物,你高兴吗?”
焦总说:“怎么问这个问题?”
喻迦说:“比较好奇。”
焦总说:“你不告诉你妈的话,我就给你讲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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