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点(18)
“……”何天玺愣了好一会儿,半晌都吐不出个安慰的话来,他坐起来,伸手拍了拍邢从璟的肩膀。
邢从璟把他的手抓下来,放在手心里来回捏搓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眼睛看向何天玺:“房子开发商是天意集团。”
何天玺嗖地把自己的手从邢从璟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结结巴巴:“这不是我爸妈的错,他们不负责建房子。”
邢从璟就用他那似笑非笑又带着点嘲讽的眼神看着何天玺。
“这不是单独一个人的错误,也不是单独一个部门的错,而且这种事情现在这么多年了肯定已经做好赔偿措施了。”
邢从璟表情都不变地看着何天玺:“我也没说什么,你急着帮谁辩解?”
何天玺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且我爸妈把你接到我家来了,他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是补偿你了。”
邢从璟的表情就彻底冷了下来。
何天玺睁大眼睛看向邢从璟,声音中带上了一些难以置信:“你恨我爸妈?”
邢从璟没搭腔。
何天玺在奋力地解释:“你要恨也不能恨他们特定的一个人,你应该恨的是开房、建设单位,恨设计单位、恨监理单位,如果你觉得后续处理都不让你满意,你也应该去责怪你们当地相关部门。这不是单独某一个人的错误。”
邢从璟的伸手抓住何天玺的手腕,他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何天玺的手腕,捏到何天玺倒抽了一口气,何天玺有些无力有些难以理解:“那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邢从璟说:“我就是觉得你不要总是来找我,不要总是粘在我身边,也不要总是学我,不要在你过生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表达‘看啊邢从璟你这个没爹没娘没家人的傻逼快来观赏我现在的幸福生活’。”
何天玺声音拔高:“我他妈从来没有那么表达过!”
邢从璟松开何天玺握着何天玺手腕的手掌,他的手指在何天玺的胳膊上轻轻地点了点,点到何天玺胳膊上冒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邢从璟抬起眼睛看向坐在床上的何天玺:“你知道吧,我是个人渣。而人渣最会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何天玺瞪大眼睛,一瞬间完全不理解邢从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所有人我都完全没办法,你爸妈我更是没办法怎么样,既然你粘我粘得这么紧,我好像除了你没办法找别人了,是不是?”
何天玺抬脚想要踹:“你他妈有病吧,疯子!”
邢从璟挡下何天玺的脚,侧头看向何天玺,那眼神让十几岁的何天玺觉得他就是在看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畜生。
何天玺上下牙齿都在颤抖,他大吼道:“你他妈有病是不是邢从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他妈又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把这个事情怪在我头上?!”
邢从璟撇了下嘴,他似乎对此也有些无奈:“谁叫我是人渣。”
“这不是我的错。”何天玺因为这种无辜而红了眼睛。
邢从璟说:“那个时候我十二岁,我们家刚买新房子,我爸妈还在外面借了两万块钱,他们把房子装修好,还特意空了半年通风净化屋内的甲醛等东西,我当时晚上跟我爸妈因为我考试时错了道十分蠢的题目而大吵了一架,我就在学校操场跟几个别的小朋友玩弹珠,回家之后就发现我家里人全都没了,一个都没了。”
何天玺喘着粗气说:“可是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邢从璟没再描述自己的情况,他看向何天玺,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你可真够冷酷无情的。”
“……”何天玺从床上跳下来,想要跑出房间,让这个让他看起来有些陌生的邢从璟冷静一下。
邢从璟拉住他的手,扯住他,把他拽到了地毯上,邢从璟的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什么办法了,那就你来补偿我算了。”
何天玺说:“你他妈有病吧?!”
邢从璟压着何天玺的胳膊就直接亲了下来,何天玺完全蒙了,他浑身都在颤抖,抖着牙齿骂道:“你是不是疯了?”
邢从璟掐着他的脸颊:“别吵,我不开心,就要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榜单任务,先断在这里吧~
第14章 十月第四周
何天玺时隔两个多月的时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会这么久不回来,因为邢从璟平时不太喜欢阿姨到家里来打扫卫生,两个多月时间家里没一个人上门,所有的家具上面都积了一层薄灰。
地板上也积了层薄灰,大门才打开就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孤寂感。何天玺站在这个算不上多大的三居室大门口,他的手在门把手上反复摩挲,傍晚时分,屋子内一片空荡昏暗,他从门口方向望过去,整个画面都是灰蒙蒙的,好像在某个角落存在一只随时准备吞噬人的巨兽。
这种近乎恐惧的逼迫感,让何天玺的脚没办法往前再挪一寸。他的手捏着大门的门把手,垂着脑袋,很久都没再动一下。
楼道间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这种突兀的声音猛地拉住了何天玺的下坠,他收回自己捏在门把手上的手,很勉强才恢复了自己的呼吸。
贺佳琳在电梯口小声埋怨他:“让你等我停车,你干什么不等我?”
何天玺没说话。
贺佳琳走过来,她推开只开了条缝隙的大门,率先一脚先踏了进去,她伸手按开客厅的大灯。
灯光晃得何天玺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贺佳琳开灯后蹙了蹙眉头:“没有阿姨打扫吗,这么脏?”
何天玺闭着眼睛哑着嗓子回了句:“他不喜欢家政在家里没人的时候上门。”
贺佳琳沉默了片刻,她回身,故作轻松地开口道:“你这地太脏了,没法下脚,不然今晚去我那住一晚上,明天我找两个家政上门打扫一下,你再回来睡?”
何天玺睁开眼睛,他揉了揉自己很久没打理过乱糟糟的头发,也做出了一副十分轻松的表情:“算了,别麻烦了,我就睡一晚,看看收拾点东西,过几天搬回家,正好下个月我妈过生日,她老人家肯定得请不少人。”
贺佳琳抬手抹了把桌面上堆积的灰尘,她对着何天玺抬了抬自己沾满了灰的手指头:“我晚上在这陪你?”
何天玺摇头,甚至还开出了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贺佳琳怀疑地看了他两眼,突然一下没办法分辨这个人确实是大哭了一场心情舒畅了,还是在这里故作轻松,贺佳琳还想说话,何天玺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踏进了这间久没回来过的房子。
他转头四顾了下自己房子的格局,分明两个月没回来,却陌生得像是别人的家,是这个世界上随便任何一个人的家,反正不是何天玺他熟悉的那间房子。
何天玺伸手擦了下自己的额头,又笑道:“不然姐,你给我把卫生打扫干净再走也行。”
贺佳琳条件反射顺嘴就回:“我是你保姆?”
何天玺笑,他脸色不太好看,唇色也偏白,笑起来带着点病态。
贺佳琳捋起袖子,拿了家里的吸尘器就真的给他打扫起了卫生。
何天玺也没阻止,他走到单人沙发上,穿着鞋子也没脱就踩到沙发上,整个人缩在了沙发里。
吸尘器嗡嗡的声音在他耳边吵闹不停,他缩在沙发上啃咬着自己的指甲,他隐隐约约听到贺佳琳跟他说话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他听不大清楚,咬自己的指甲咬得越来越用力,直到他的手指传出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问他。
——“疼不疼?”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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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贺佳琳带着吸尘器的嗡嗡声走到了他身边,听见他的嘀咕声出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