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的破镜重圆(9)
他恶意又冷血地活着。
第18章
一阵电话铃声戛然而止了如尘往事,陆驿远接过手机。
“恩……就按先前约定好的数额打钱给他。”
“哈,那人还要额外补偿的医疗费?你告诉他,做人不要贪心,拿好自己该拿的那一份,心眼太多小心蛇吞象。”
“另外警告他,以后不要出现在宋真一家面前,不然他骨折的不该是那条腿,大概会是全身了。”
陆驿远推开窗户,窗底下是家里的小花园,草木鲜花都被园丁修剪打理得很漂亮,暗莹莹的灯光浮在如墨浓稠的夜色中。
陆驿远给宋真发了个短信:“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了么?”
他点开图册,打开一张图。粗略一看,看不出什么门道,像是一张错手按下的照片,照片里的光线昏暗,上面只有一个朦胧的背影。
陆驿远和宋真第一次见面,是在饭局上。
章焕仁告白成功后,当晚就定了酒席,请了一众好友来庆祝他觅得真爱,脱离单身。
陆驿远见到站在章焕仁身边的宋真,冷清得像棵在雨后沉默的树,在推杯换盏的喧闹氛围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他的眼神像是一潭清冽的泉水,又有点不爱拿正眼瞧人的意味。
陆驿远去同宋真碰酒,陆驿远一饮而尽,诚意十足,宋真却只是敷衍地小啜了口,拿眼尾淡淡扫了一下陆驿远。
真没礼貌,陆驿远心想,章焕仁这可好,找了个没趣的木美人。
章焕仁向来爱玩他知道,白天在公司端得威严,但二十多岁的男人最是爱玩的时候,私底下都是原型暴露,怎么疯怎么来。章焕仁一头撞进了坟墓,眼看着就要过上一板一眼的生活。
酒过三巡,陆驿远喝得有点多,他出去到大门口外吹夜风散酒气,他倚着柱子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人们为着世上的苍营苟利,碌碌而活,城市繁华又热闹,然而组成其的芸芸众生却是悲哀地庸碌一生。
他注意到宋真也出来了,宋真走路背挺得很直,头仰得恰到好处,不会太过高昂显得人孤傲无理,也不会太过低垂显得怯懦胆小,正是给人如浴春风的感觉。
他走路不会东张西望,走到大门的另一端。陆驿远只能看到宋真的背影,他想宋真肯定是受不了里面的烟雾缭绕和人声鼎沸,出来透气了。
有一只流浪狗跛着后退跑过来,它浑身的毛脏兮兮地拧成一团团,眼珠子似有残疾,眼白大面积翻着。流浪狗瘦的跟个木柴,绕着宋真的脚边兜转,甩着脏尾巴打在宋真茶色的裤脚上。
陆驿远看到宋真避开流浪狗,径自往酒店里走去。
他靠着柱壁哼笑了声,丑陋可怜的事物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怜悯,旁人轻则唯避之而不及,重则踹上几脚落井下石,这世道就是如此。
过了片刻,他又看到宋真神色匆匆地出来,定睛一看,他手上还拎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
流浪狗脚有残疾,还没走远,逗留在原处。
宋真走过去蹲下,打开塑料袋,流浪狗埋着脑袋凑到塑料袋里狼吞虎咽吃起来。
从陆驿远的角度,始终只能看到宋真的背影,他蹲在地上,脊梁不再挺得笔直,而是把背弯曲在腿上,形成一个温暖柔和的弧度,微弱的灯光打在宋真身上,染上层淡淡的微茫。
陆驿远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按下这一幕。
他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空中盘旋成圈,隐匿在夜色里。他深深吸了口烟,暗自发笑。
宋真真是个有趣的人。
陆驿远看着六年前的旧相片,他每次换手机总会把这张照片转存到新手机里。
除了金钱名利,他对什么都兴趣淡淡,宋真是他第一个觉得有趣的人。
其实他早该出手。
他从来不信别人嘴里满口的道德仁义,他从来不崇尚朋友妻不可欺的江湖义气,他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他可以机关算尽,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也要拿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他可不信什么天道有轮回,好人有好报。
他的母亲温婉贤淑,相夫教子,最后却落得了丈夫出轨、抱着不甘与怨恨死去的结局;陈姨花言巧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在穿金戴银,富贵荣华;他陆驿远心狠手辣,孤戾莫测,如今却力压陈姨那方一头,名利双收。
可真是好人不长命,恶人留千年。
他早就该对宋真出手了,要不是当初那该死的局势。
十年前,一通电话打到尚在美国的陆驿远,电话里陌生的亲戚告诉他,他的父亲得了顽疾重病,令他速速回国。
陆驿远守在病床前,做着他伪善的孝子,心里却是滴着毒汁,恨不得父亲立马蹬腿死去,好把庞大的家族遗产都留给他。
他是长子,他的生母是原配,他理应具有第一继承权。
表面上他和陈姨母子相安无事,做足了和睦相处的戏码给陆父看;私底下见面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天不遂愿,陆父大病痊愈,但老人的心态大有改变,他本已六十好几,名利场上颠簸了大半辈子,是真心累了,打算卸权而归,把江山留给后生辈去拼搏。
陆驿远胸有成竹,做好了全面接管公司的准备。哪知陆父在一次家族聚会上宣称,他不会插手权利分配的事宜,得能力者得天下。
言下之意是,让兄弟俩公平去竞争,实则却是给了小儿子莫大的恩惠和机会。
将近十年,陆驿远在商场上同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提防着陈姨母子无数次地暗算陷害,终于大收山河,坐稳了公司第一把交椅。
当年在此严峻的形式下,他断然不会对宋真轻易出手,以宋真的性格,他不会同意被陆驿远金屋藏娇,不为世人所知,他必须要有名正言顺的爱人身份。
如此一来,陆驿远的家族必然会知道此事,家中出了此等败类,哪怕不是撵而除之,也是将他放空权利,不再重用。百年家业如何接手给一个无法正常结婚娶子的人?
二来,商场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让敌方拿捏到了软肋,他不需要也不能有软肋,他只能铸就钢筋之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年迈的父亲已是垂垂老矣,如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最大的敌人陈姨也是年老色衰,对他忌惮几分;陆异封平庸无能,掀不起大风大浪。陆家每一个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大少爷,都要恭顺听从。
他已经站稳在了权利金字塔的顶端,他不会承担人财两空的风险,他可以如同一只猎豹,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追逐他的猎物。
无奸不商,他策划了宋父的一场无妄之灾,受害人咬死不放要置宋父于死地,在宋真最无能无助的时候,他乘人之危放出诱饵,引着宋真上钩。
反正宋真也永远不会知道了,而他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至于过程是有多卑鄙无耻,他才置之不理,反正他从不怕什么因果报应。
第19章
陆驿远在会所大办生日,他每年的生日都会大操大办,请生意场上的合作人,请圈子里的酒肉朋友,只要报得出他名字的都可以进来凑个人头攒热闹。
章焕仁去会所前先去了商场给陆驿远选礼物,每年陆驿远都会收到成批成批的礼物,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根本不会真的在意别人送了他什么,走个形式过场罢了。
小梦挽着章焕仁的手陪他选礼物,他黏在章焕仁的肩上,指着柜台里一只镶嵌着钻石的手表娇嗔地惊呼:“啊!这个手表好漂亮。”
他拿着期许的眼色投向章焕仁,是想让对方买给他的意思。
章焕仁却没有理会他,随手指了一个男士腕表对柜台小姐说:“把这个给我装起来。”
小梦见着章焕仁面无表情,他也就嘟着嘴悻悻作罢。
章焕仁有些腻烦小梦了,小梦跟着他没几天,却要了他不少东西,卡里的钱跟水一样流出去。起先章焕仁投身到声色犬马的世界里寻欢作乐,他是乐意为这小东西埋单,但这小东西也着实不知好歹,要这要那好像挖到了一颗摇钱树,不刮下章焕仁一层的厚油水下来绝不罢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