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44)
“去,到厨房里做几个菜来,清炒虾仁、蛤蜊蒸蛋,再做个清淡的粥,端进林……林先生房里。”
“是,司令。”
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沉静的大门还是一动不动,顾北筠抚上了腰间别的一把匕首,再次敲门:
“犯不着跟我怄气饿坏了身体,我正好也没吃,一起坐下来吃饭,聊聊好吗?”
“林倦,听见我说话了吗?”
顾北筠发誓,他这辈子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他自知理亏,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在林倦面前自然矮一截,再说他厚着脸皮站在这儿委曲求全,已然给了林倦莫大的面子。
正当他准备再次敲门时,从门缝里探出一张纸条,顾北筠蹲下,展开纸条,那纸上的簪花小楷写着最残忍的字句——
“你回吧,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要吃,回你自己房里吃。”
这要是从前的顾北筠,必定把门砸毁了也要闯进去,到底看看林倦跟他玩什么花头心思,今时不同往日,他握着纸条,讪讪地朝后退了几步,慢慢说道: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等会儿有人送饭来,都是你爱吃的。”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林倦坐在屋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才舒了口气,他以为顾北筠会破门而入,他这几把小椅子是拦不住的,没想到今个儿竟是转性了,说走就走,也没对他说什么重话,简直一反常态。
翌日,军部的人又找上门来,顾北筠迟迟未醒,常驻在家中的医生去房内看了情况,忙让人去煎药,林倦在房内,听见外面一阵哄闹,便走出门外看了看,丰长庆正好跑过来,看见林倦,便道:
“林公子,司令的状况不太好,据说昨夜伤口发炎感染,起了高烧,您还是别出来,小心些。”
林倦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丰长庆那小子兔子般地又蹿得没影。他没一点心思去管顾北筠,悄悄关上了房门,又拿起桌上未看完的书,缓缓地看了起来,一本书翻来覆去,已看了三遍,他甚至连人物对话都要背下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心绪不宁,但他始终没出去,硬按捺住自己,去床上躺了会儿。
“林倦,我要林倦!”
林倦在睡梦中被吵醒,他听见从一楼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正有人在上楼,径直跑到他房门前来回兜转,后面跟着一群下人,紧赶慢赶才追上顾北筠的脚步。
“司令,司令,您别找了,林先生正在休息。”
“四少爷,伤口不能再发炎了,否则您有性命之虞啊!”
“我不管,我要林倦!”
顾北筠赌气地重复着四个字,如四岁孩童,林倦穿了拖鞋,就走到门口,顿了一顿,便打开房门。顾北筠正站在他房门,一见门有动静,就狐疑地看了一眼,谁知打开房门的人正是林倦,众人不解,站在门口,林倦任何动作也无,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北筠,他在分辨,顾北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疯。
“我喊了你好几声,为何不应我!”
高大的男人跑着步冲到林倦面前,一把将他搂入怀中,林倦被突然的肢体接触打了个措手不及,顾北筠的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本人毫不自觉地自说自话:
“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林倦猛地推开他,炙热的体温在掌心留有温度,林倦刚要摆手,顾北筠就没脸没皮地缠上来,手指插入指缝,用力地往里伸入,林倦想抽手,却已经被顾北筠抢占先机,紧紧地握住了,他笑得灿烂,对着下人们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忙什么忙什么。”
林倦听他这语气,简直跟八岁的顾北筠一模一样。
“你就答应我嘛,今日就跟我一起睡,在你房,或在我房都可以。”
林倦趁他说话不备,迅速地抽开了手,只朝顾北筠手语了两个字——
“不行。”
怕你们看不见 重新发一遍(赶紧跑 不然又被催更了
第37章
烟灰缸里满是蒂头,歪七扭八地倒着,顾北筠的指尖被落灰烫得抖了一下,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瘫成一团,抽烟才能让他勉强集中精神去想林倦。
月光柔和,室内一片静谧,男人把修长双腿抻得很直,瘦瘦条条,绵软无力,无助地交错着,他眯着双眼,只有些微的火光透过烟雾穿过他的手指,唇边的短短胡茬冒出青色,顾北筠一夜无眠,枯坐天亮。
长期住在顾家的医师建议顾北筠在状态还不错的时候做二次手术,顾北筠签了字,便又去了军部,他练兵好、打仗也好,都比在家中面对林倦强。只有在每天上午,林倦出来散步的时候,顾北筠才敢偷偷躲在墙根看他。
林倦几乎没变化,只是更瘦弱,但这段时间紫莺把家中打理得井然有序,林倦按时吃饭,脸色比之前红润多了。
顾北筠想起第一次见他,那个时候祖母健在,自己少不更事,见到林倦厌恶地皱起眉头,但还是止不住地打量他,毕竟林倦眉清目秀,身量纤细,一点不像男孩,如果他的头发再长点,穿个裙子,一定会被人当作女孩。
后来,他的长发未剪,跟在他后面去学校上课,怯懦胆小,苍白的脸被黑发包裹显得愈发无助,颤颤巍巍拽住他衣摆的手,他至今都记得,当时,顾北筠没有选择握住,而是狠狠地甩开。站在楼梯拐角处,林倦委屈地望着他,他狠心撩开衣摆,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顾北筠什么都记得,只是不愿回忆,不愿面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杀死了曾经还对他抱有一丝希冀的林倦。
顾北筠痛苦地闭上双眼,他想弥补这个错误,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他跟林倦同床共枕多年,竟然连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顾北筠知道,即便此刻去牵林倦的手,他也不会拒绝自己,会像个陌生冰冷的木偶,任由自己牵引,顾北筠想做什么便做了,林倦从来不会抵抗。
平稳地度过几日,顾北筠尽量让自己消失在林倦眼前,两人在偌大顾宅中,却不见面。
大清早去完军部,开完军事会议,顾北筠绕到后院,只为看林倦一眼。每天,他都会到后院看看林倦的情况,幸好他动作轻,林倦根本不知道他每日都会过来。再过一周,顾北筠就要做二次手术,这两天,他的情况又变得不稳定起来,时而头痛,半夜梦魇,惊醒时,后背俱是热汗,他连滚带爬从床上逃脱,跌跌撞撞走到桌前只为倒一杯凉水,惊醒之后,往往无法入睡,他鼻息间总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檀香,他清楚地知道那是林倦的体香,他尤为思念那味道,顾北筠只有回忆起林倦身上的味道,以及他柔软地倒在自己怀中,才能勉强入睡,而他在神志不清时,请求林倦与他共眠,其实是真实心声。
他见林倦坐在藤椅上,晃悠着,荡着双腿,捧着书正读到尽兴,忽然挂在树梢上的藤椅有些开裂的痕迹,那细微的声响逃不过顾北筠的耳朵,而林倦身边没有任何人。其实断了藤椅也不过跌下来而已,顶多皮外伤,顾北筠却鬼迷心窍地一路奔跑过去,就在林倦要从椅上跌落时,他立马搂住了林倦的腰,林倦见来人是他,眼中的惊诧溢于言表,手中的书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准地落在地上,林倦也准准地倒在了顾北筠怀里。
顾北筠揽着林倦的双臂,不由自主收紧,林倦忽然站直,就往后退,不着声色地挥去顾北筠的手,以手语表示感谢,顾北筠苦涩一笑,压低了帽檐,不说一句话,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给林倦背影。
家中仆人还不知道这一切,只知道后院的藤椅坏了,司令让人去修,而后就没了下文,去了军部的司令,回来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何人敲门都不开,房间里面没有声音,静得让人心空。
直至黄昏时分,顾北筠才打开房门下楼用餐,正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楼下大厅路过的林倦,他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他笑得温柔,亲热地抚摸它,波斯猫舒服地发出“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