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语冰(63)
郁小龙突然有个模糊的印象,想起那天在电梯口……
“这人你小心,没事离他远点。”宋业严肃提醒他,并且尤嫌不够地强调了一句,“话也别和他说,他要是来找你你就赶紧跑。”
“他怎么了?”
“他叫顾居然,跟我哥以前……反正早分干净了,我不喜欢他。”宋业说着还往他这边站过来点,一副要看护他不被欺负的模样。
“……”
“我感觉他留意到你了,这会不定打什么主意呢,你跟着我。”宋业紧张兮兮,还不忘替夏琮解释一句,“我哥应该不知道他也来。”
郁小龙不由得再次看向那个叫顾居然的人,他眉眼温和,样貌出众,跟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脸上保持着适度的笑,显得很有教养。
如果不是宋业对他有如此明显的情绪,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更多是温文尔雅。
他果然跟夏琮之间有过什么,这是郁小龙紧接着的想法,可能在一众难以计数的有过什么的人当中,也是特殊的一位。
说不定夏琮喜欢过他,对像之前那位离开后仍叫他难以释怀的人一样,动过他讳莫难测的感情。
不知道是嫌里面太闷了还是想离顾居然远点,宋业一再撺掇他跟自己出去,宴会厅外面是个花园,没什么人,找地方休息应该不难。
郁小龙解开西服的扣子,角落里随便一个台阶坐下了,远离了高高端起的氛围,他一下舒服了许多,宋业也是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你最近有跟我哥去哪里玩吗?”他问:“他应该带你去了不少好地方吧。”
郁小龙说了之前那个别墅,宋业兴致缺缺,嘲笑夏琮无趣,怎么去这么老年的地方。
他重重叹了口气,“谁像我啊,这么好一个暑假过得快无聊死了,还不如在学校的时候呢。”
“你还没开学吗?”郁小龙问。
“没,九月十几号呢。”
“那不是快了。”
“度日如年那。”宋业哀嚎了声。
不过说是说无聊,但他注意力就没怎么从手机上离开过,在里面的时候就到处拍,拍蒂芙尼风格的穹顶,拍造型别致的盆栽蛋糕,就连这会出来了,也要拍张光怪陆离的树影给什么人发过去,一场天聊得心不在焉。
这边发完没多久,电话响了,他跟郁小龙打了个招呼,跑出去接。
郁小龙扯松了领带,没敢彻底拽下来,怕一会还要进去,他不会系,出门的时候还是夏琮帮他系的。
风吹过来有些湿热,藏地灯周围蚊虫疯狂地飞舞着,但比起里面,他还是宁愿在这待着,他估算了下时间,又坐了会,抽了根烟出来叼嘴里,没敢点。
“又见面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郁小龙回头,顾居然站在他旁边的台阶上,正微低了头看他。
他手里拿着酒杯,轻轻晃了两下,朝他露出个标准的笑来,“还记得我吗?”
宋业防了半天,还是让人追着空隙找了上来,郁小龙这么坐着,视线自动矮了半截,他不得不站起来,又扯了扯领带,想重新系回去。
他把烟拿下来,“顾居然。”
顾居然有些诧异,“他跟你提起过我?”
他们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但郁小龙摇了摇头。
“那就是宋业。”顾居然说:“我想也是,他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嘴里哪还会容得下我。”
郁小龙皱眉,为顾居然说的这句话以及那样亲昵的抱怨口气。
既然宋业让他离这个人远点,他也确实不想听夏琮以前的任何风流韵事,那么对他而言,留下就是纯粹地自找不痛快,他转身想走。
顾居然可能不知道,他不需要跟他来任何明的暗的提醒他什么,他但凡对此有一点执念,他和夏琮的关系就连一分钟都维持不下去。
然而就在他走上台阶,大厅里绵延而出的光照在顾居然手里那杯红酒上时,他脚步猛地顿住了。
那一刻郁小龙瞳孔剧烈收缩,只看得见顾居然的手指,很白,在猩红液体的映衬下,和金属表面轻缓流动着的光泽一起,刺进了他眼睛里。
顾居然注意到他的视线,同样低头看了眼,“眼熟是吗?”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其实早该拿下来的,只是上次见他时他还戴着,又有些舍不得了。”
第四十八章 划与不划
夏琮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郁小龙的身影,他让林蔚茜照顾夏议,走到角落给他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了两声被挂断了,跟着进来一条消息,【上来。】
当初办入住的时候,郁小龙不肯跟着一起,要的大床房,他觉得别扭,所以只有夏琮一个人登记了。
会务组那边要统计人数,房卡只给了一张,在他这里。
他以为郁小龙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房间里了,跟夏议打过招呼后,夏琮走出会厅,坐电梯上去。
郁小龙靠着墙,蹲坐在房间门口,夏琮以为他在抽烟,走近了发现他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头轻抵着,走廊狭长的空间与晦暗的光线给人某种低沉颓废的错觉。
脚底踩在厚实地毯上的声音很钝,但郁小龙还是一下就听见了,他看过去,起身,等夏琮走到跟前了,他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示意他开门。
像他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很容易就让人察觉到情绪不对,夏琮想问他怎么了,门开了,郁小龙没说话,一把抓过他的肩膀,把他推了进去。
床离门的距离并不近,十几步路,郁小龙手没松,几乎是硬拖着把夏琮扔了上去。
夏琮抓着他的手,没真的反抗,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郁小龙是在跟他调情,虽然知道以他的性格不会有这种可能,但他还是假意又欣然地配合了一下。
郁小龙膝盖顶着床沿,翻身骑挎在他身上,扯开他的衣领,手琛进去,动作太过蛮横,以至于刮破了哪里,黑暗里只听夏琮轻抽了口气,抓在他身上的手一下用力了许多。
郁小龙检查完他的脖子,又去看他的手臂,他的手。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戒指呢?”他问。
“什么戒指?”夏琮的前襟被他翻得惨不忍睹,他低头看了眼,索性把领带拽了下来,酒会快结束了,本来想去听那场音乐会的,以为郁小龙会喜欢。
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别他妈明知故问!”郁小龙面孔有些狰狞,他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
“如果你是指之前被你弄丢的那枚。”夏琮看着他,“不是应该我问你要吗?”
“顾居然。”郁小龙不想再跟他绕弯子,他情绪差到了极点,再被夏琮牵着走,他怕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还要我说多明白?!”他低头,沉声冷笑,“你跟他的戒指,你们俩的对戒,现在就戴在他手上!”
“你见过他了?”夏琮皱眉,轻叹了声,似是无奈,“我让小业帮我看着他,看来他一点没放在心上。”
“为什么骗我?”郁小龙问:“你说那个人死了,可那个人是顾居然,他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他没有活得好好的。”夏琮说:“他在我的认知里,跟死了差不多。”
夏琮说这句话时,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好像这是一句随随便便再普通不过的家常,与之相配的,他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也许在他看来,这真的就是件不值一提的事。
而郁小龙的神情,却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古怪,不惮猜忌,却要忍住怀疑,多问一句都像是在自取其辱,他僵立原地,有点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对这个人的要求很低,并且告诉自己可以更低,但真的一低再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底线再来让步了。
他立于危墙下,却还一次次期盼侥幸,像个疯狂又低劣的赌徒。
只是为什么是他呢,就因为他们遇到了,他就活该成为被捉弄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