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29)
他走的太快了,等到了宿舍门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急躁。
鞋尖儿磕了两下台阶,封契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在原地顿了两秒,然后转身去了器材室,精心挑了一个小马扎,然后带着马扎往回走,等他走出了百米远,又记起来什么,在原地顿了一会儿,他又去了一趟食堂。
“今天还要那些肉菜呀。”给他打菜的大妈笑着说:“小伙儿怪能吃肉。”
封契站在是食堂的透明柜子前,挑了几个类型不同的肉菜,打包好,给大妈结好账后,拎着保温杯一路快步出了食堂。
他一出食堂,冷风就呼啸着灌进他的脖颈里。
彼时正是腊月里,晚上六点不到的时间,天却已经黑了一大半,一片雾蒙蒙的月光藏在云后,天上繁星闪烁,地上寒风凛冽,封契的胸膛却一片火热。
他左手提着满当当的食盒,右手提着小马扎,远远地走向宿舍。
宿舍楼的走廊很长,因为采光不足所以显得有些阴冷,他们宿舍的门紧闭着,像是其他的宿舍的门一样,平平常常的关着。
封契却觉得这扇门有无穷诱惑,里面像是藏着宝藏,他在门口一站,血流的速度好像都更快了些,脑袋被顶的一突一突的,浑身都跟着燥起来,封契微微舔了舔唇角,攥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右手一抬,将门给推开了。
门“嘎吱”一声荡开,宿舍里面寂静无声。
李恒他们都在吃饭,没回来,宿舍里面应该只有闻灼一个。
封契进门来,打眼一看,果然,闻灼的上铺被子团在一起,鼓鼓囊囊的。
封契一眼扫过去,突然想起来他早上时候叫闻灼起床时,从被子里探出来的那一只小脚,粉嫩嫩肉乎乎的,直蹬在他的心上。
封契放下手里的食盒和马扎,挪到床边,冲着被子说话:“起来了,吃东西了,今天带了食堂的红烧肉回来。”
被子里没动静。
封契脑子里想象出了闻灼躲在被子里,红着脸偷偷听他讲话的小模样,一时间心头软和的不行,耐着性子在旁边等了许久,见闻灼还不出来,他就伸出手来,顺着枕头的方向轻轻地摸进去。
他只是想摸摸闻灼的脑袋,结果手指头一探进去,就摸了一个空。
封契眉头一挑,“蹭”的一下把被子掀起来了。
被子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封契心头一滞,一股“到嘴儿的肉飞了的”暴躁瞬间充斥在他的胸口,他的手攥着被子,半响才将被子又拉上,他从宿舍里出来,环顾四周,随意拉了个认识的隔壁宿舍同学问:“看见闻灼了吗?”
宿舍同学被封契的神色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看到啊,他不是好几天没去训练,一直在宿舍呢吗?”
封契眉头紧蹙,薄唇微抿,他放开同学,蹙眉往外走。
除了宿舍,他想不通闻灼能去哪儿,操场和食堂他都刚回来,没有人。
封契在宿舍楼外来来回回的转了两圈,等大多数学生都回宿舍楼了,他才重新回到宿舍楼里,拉门一看,李恒他们都回来了,他的食盒还放在床上,闻灼的床还是原先的模样。
“哎,老大,咱们小嫂子呢?”李恒见封契进来了,笑嘻嘻的跟封契说话。
然后他就看见他们老大阴沉着脸,走到闻灼的床前,把闻灼的被褥都翻开来,找了一通之后,又低下头,去床铺底下拽出了行李。
因为宿舍不大,所以他们的行李都是一起放到床下的,可是封契在底下只拽出了他自己的包。
李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床底下没有其他的行李了,他记得闻灼好像还背了个包呢。
“哎,老大,小嫂子的东西呢?”李恒嘴贱的问。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见他们老大突然一把将手里的包砸在了地上,水泥地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四周的兄弟们都跟着噤声。
李恒又一次仰天长叹:老子这张贱嘴!
然后,李恒听见他们老大咬牙切齿的攥着一张纸,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跑、了!”
跑了?
李恒茫然的眨了眨眼,看着他们老大的神色,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了他以前高中谈过的女朋友看的那些言情小说。
霸、霸道总裁的落跑娇妻?
而此时,小娇妻、不,小娇兔正背着他的书包,失魂落魄的走在市区的路上。
市区的夜晚繁盛喧嚣,和基地的夜晚一点都不一样,处处都是霓虹灯闪烁,脚下的瓷砖缝儿都看的清清楚楚。
闻灼垂着头,捏着背带,只觉得前路一片茫然,脑袋还热热的烧着,时不时还会想起封契的脸。
他当时被封契给吓坏了,甚至都不敢回宿舍,更不敢面对封契,退堂鼓被他敲得咚咚响,他一想到封契亲他的样子就害怕,一想到封契说喜欢他,他就心虚的要命。
他自己清楚,他是为了能赢才跟在封契身边的,如果封契知道了,说不定要把他怎么样呢,他不敢跟封契直白的承认,怕封契打他,也不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继续训练,怕被封契吃了,他一想到封契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他就觉得眼前都跟着发晕。
最后,闻灼就做了一回逃兵,他给封契留了一张纸条后,偷偷收拾了自己的背包,被褥都没敢拿,直接顺着之前李恒带他跑出基地的那个墙壁翻出来,跑了。
纸条上写着:我不喜欢你。
这已经是闻灼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从封闭基地出来后,他一直在乱走,他没有车,在路上走了许久,才碰见一个好心司机带了他一路,他手机也早都没电了,身上也没有现金,幸好司机心好,见他是个小孩,也没管他要钱,人家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人家一个公司地址。
闻灼到的地方是繁盛的贸易中心,到处都是穿着靓丽的女白领和西装革履的男人,闻灼进去的时候跟公司前台说了一声,前台亲自领他进了电梯,帮他摁了23楼的电梯键。
等到了楼层,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前面的女前台回过头来,笑着和有些魂不守舍的闻灼说道:“闻少爷,到啦。”
闻灼回过神来,冲前台笑了一下,然后进了楼层里。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边黑沉沉的,早就过了下班的时候,但大楼里还是一片忙碌,白炽灯照着明亮的光,透明的玻璃都映着白色灯管的倒影。
楼层里到处都是他熟悉的繁忙,文件打印声和键盘敲打声混合在一起,偶尔会有人低声讨论一些问题,咖啡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楼层,闻灼吸了吸气,抬脚走出了电梯。
他一出来,就有人看见了他,笑着喊他:“小闻少爷来啦。”
闻灼腼腆的冲人家笑了笑,然后一路奔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这家房地产公司是他妈妈开的,他的妈妈叫陈玉珠,是真正的豪门名媛,天之骄女。
而他的爸爸,只是一个刑警队里的普通刑警。
说起来,他爸爸和他妈妈还有一段旷世奇缘,当初他妈妈被绑架,劫匪要天价赎金,妈妈家里却因为这笔钱产生争执,不肯掏钱来救,隐隐有放弃妈妈的意思。
最后是他爸爸把妈妈救出来的,他妈妈直接对爸爸一见钟情,倒追了许久才追上,再后来他爸爸因伤退役,没办法再做刑警,又舍不得离开警察这一片,就被妈妈安排着去了警校当校长,勉强搭上了警察的边儿。
他爸爸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办法继续奔赴在第一线上,因此他一直严苛要求闻灼,想要让闻灼子承父业,他爸爸要是知道闻灼在基地训练中途跑路,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所以闻灼才找到了他妈妈这里来,打算找他妈妈当靠山。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一推开,闻灼就看见了他妈妈的身影。
陈玉珠女士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但看着就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一样,身材窈窕纤细,头发乌黑蓬松,穿着一身黑白裙装,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听见动静,陈女士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可怜巴巴的杵在门口。
乍一看到儿子,陈女士都以为自己思儿过度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