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6)
他见应与将点了头,心中又一顿嚎,你他妈就不能说不是吗!
VA姐认真地看着应与将,眼睫毛眨得贺情看着都觉得要掉了:“我买!”
贺情伸手用指腹碰触了一下自己的睫毛,嗯,还是天然的好。
应与将音色清冷:“不好意思,不卖。”
“我出这个数。”
VA姐伸手比了个数,看得贺情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他妈都能买辆新的了!
有些女人果然可怕。
贺情猛地扭头盯着应与将,眼里莫名的火似乎要把他这张俊脸上烧个洞。
应与将明显感觉到贺情态度的变化。
他眉眼间的冷厉柔和几分,沉声道:“不了。”
然后他从托盘上取了一杯普洱,先递给VA姐,微微躬身点头,以示不好意思,算是赔罪,又把托盘上另一杯普洱端好,递到贺情眼前。
贺情先是一愣,心中暗道几句稳住稳住稳住,又把眉一竖,哼一声:“我只喝奶盖。”
老子看你哪儿去给我整奶盖。
他看到应与将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糖,摊在手心里,塞到贺情的衣兜内。
贺情瞬间羞赧,俊脸一红。
抓过糖就撕开包装往嘴里一塞,边塞边拉着VA姐往门口走:“应与将!你膜贴得不好,重新贴!”
第10章 酒吧。
“应总……”
在旁边站着都没回过神的小曾看着贺情远去的背影,讪讪开口,“这……我看着挺好的啊?”
手上收了美工刀,应与将在车间围着满眼孔雀蓝转了一圈。
应与将沉声道:“没贴好。”
当天傍晚,小曾硬是看着她老板把那辆812 Superfast的隐形车衣撕了又重新贴了一遍。
夜晚的九眼桥,灯红酒绿,霓虹炫彩,街上不乏三三两两醉着酒相互搀扶的年轻人。
这里是成都的酒吧聚集地,紧挨着酒吧开了不少火锅店,来此饭后娱乐的年轻人不占少数,街边上停车的位处处爆满。
风堂他们的车不同于那些几十万的小跑,一般停这儿都叫了安保来拉了警戒线专门守着,或是开远点儿停私人车库。
但他们今天主要是陪贺情,这人点了名不去space或者兰桂坊这种大地儿,一见面就一脸阴郁,他们俩也不敢耽搁,匆匆靠路边上挂了停车档了事。
贺情手里紧攥迈凯伦超轻的车钥匙,揣在衣兜里,这东西狠摔一下可不得了。
他今天只套了件带帽卫衣,藏蓝色,领口还有俩绳带,看着特像高中生。
不过穿得这么少,相比兰洲的夹克和风堂招蜂引蝶的风衣,俩人都替他觉得冷。
贺情别过头去看路边酒吧里人影攒动,路灯影儿下隐约勾勒出他完美侧脸,有些不耐:“嗳,快点儿。”
风堂正在后备箱拿一条烟出来,交到兰洲手上,还咬着滤嘴:“情儿你催命呢……车停路边,我看刮了蹭了你找谁赔去。”
“开车抽烟,烫不死你他妈的……”兰洲一巴掌呼上他背,乐呵道。
冷冷地看他俩疯闹,贺情耷拉着眼:“我烦。”
“怎么了,跟哥说说,你今天不是陪VIVA去买玛莎了吗?”
风堂在一边儿拆烟盒,开口问他。
贺情说:“我决定,下周闭关修炼。”
不然老子走哪儿都碰到的那个男的,去金港碰到,陪女人买个车碰到,烦不烦,烦不烦!
不过一周不挪车,他自己大概会锈掉吧。
贺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眼道:“我那辆812,你怎么给我送到盘古去了?”
“那儿贴得好呗……我……”
看他这眼神,风堂没由来地有点犯怵,贺小少爷平时骚包发浪没个正形,但一正经起来那样子还是唬得住人:“我听说那儿贴得好嘛。”
“算了,”贺情一叹气,“下次别送盘古。”
这回换风堂一脸懵逼:“那姓应的不是都被姓单的捅了吗,你还记仇啊?”
妈的,幸好自己没惹到过贺情。
从小相处到大,他太了解贺情了,这人就是一点儿小毛病能记几年,虽然心肠善得很,但一出大毛病就直接搞你,手段不狠也帮不了家里营生。
小毛病贺情就不说,就憋着,憋到天荒地老,憋到你每次见他就怂。
贺情回瞪:“你这傻逼,被捅的是他弟!”
风堂摸摸下巴:“那也是报仇了啊……你要是还跟那个姓应的不对付,我给他使点绊子嘛?还是让他车馆关门大吉?”
贺情愁起来了,低声道:“关什么门儿啊……”
风堂看他这一副答非所问的模样,也不穷追不舍,三个人果真把百万千万级的跑车搁路边上,钻进了路边一家装潢设计特殊的酒吧。
这家是新开的,老板是车圈儿里的人。
走的现代情趣风格,什么摆件都看着是纯艺术,酒都是洋的,什么色都有,倒正好合了贺情的喜好。
店里装潢主色调是大红大紫,灯光洒下来铺人脸上是一等一的暧昧,那叫一个姹紫嫣红。
贺情受成都这风水宝地滋养,长得白,天生一副俊俏桃花相,招人无数,每每有人想来搭讪,都被风堂侧过身子,直接挡回去。
起先风堂还说:“情儿,你要是有看得上眼的,跟我说声,我就放人!”
第一次在酒吧被搭讪都是初中,乳臭未干的三个小屁孩,加上当时班里几个同学,一头栽进酒吧里就觉着稀奇。
贺情从小眼睛就生得好,滴溜溜好奇地乱转,频频被风堂给他捂住:“酒吧里别他妈乱看人。”
今晚的确兴致不高,贺情头埋得低低的。
他的唇色天生殷红,下颚线精致性感,指尖转着没点燃的大重九,垂眸的角度看着眼尾愈发上挑。
他纯粹就是今天没来由地心情不好,烦闷,叫让铁哥们儿来陪自己找找乐子。
可他也无趣,能有什么乐子,不打炮不爱认识新朋友,除了车就是公司,车圈儿里的朋友大多数个个见面就贺少贺少的喊,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锋芒毕露。
而且贺情尤其反感往他身上贴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除了兰洲和风堂,都没什么朋友真正喜欢他。
指尖的烟还没转够,贺情就被身边一个陌生男人给稳住,非要给他点烟。
贺情还傻乎乎的,眯着一对儿朦胧眼,叼上烟,动作可帅了,等着火来。
身边儿风堂眼疾手快,甩开旁边贴着自己的男公关,伸手挡了那个男人,强硬地侧过身子,抓起散台上不知道谁的防风火机,凑过去也要给贺情点。
那个男人猛地拨开风堂的手,攥着自己的火机,看焰火窜起老高,搁到贺情跟前,去点贺情的大重九。
兰洲正闭眼仰头,一口气干了一大杯下肚,看到这情景,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大喊一声:“都他妈别动!”
这家新开的酒吧不大,整个散台边儿上听到这动静,都停了动作。
这下连带着酒吧台上蹦迪的人也不蹦了,DJ停了音乐,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往这个桌瞅。
有几个蹦得欢实的,估计也经常混吧玩儿场子的,一眼就认出了风堂,胆儿也大,在旁边吆喝:“哟!那不是堂哥的嘛!”
面朝着那几个打招呼的,风堂转头睨着那个男人,语调满是挑衅:“都认识我啊?”
伸手揽过贺情的肩膀,兰洲连忙脱了外套给蒙在贺情脸上,瞪着那个非要给贺情点烟的男人,怒骂:“还不快点儿滚!”
那个男的一愣,看这架势,是个明白人,长期混吧心里也有了个数,连叨叨着几句“我日了这运气”,埋头遮着脸就往酒吧后门出去了。
风堂见那人滚蛋了,也没心思计较。
这酒吧好歹也是朋友开的,他笑着脸对周围招呼:“行了行了,都继续……”
还有几个散台的人围成一圈儿,低声议论着在往这边瞟,这窜天高的火气还没下来,兰洲跟着喊了句:“没事儿都别往这边看!”
贺情被夹克外套蒙脸蒙得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点个烟都不行了?
酒吧里空气本就比外面稍微闷些,这又被衣服一罩,贺情快要憋死,扯着衣服就拽:“操,这他妈,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风堂喝了口酒,加几个冰块进去:“贺小纯情,哥下次不跟你玩儿吧了。”
冷哼一声,贺情转过眼不看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来:“你俩发什么火啊?”
“你知道在这儿点烟什么意思么?”
睨他一眼,风堂手指敲了敲这覆了层金粉的亚克力桌面,“你还傻呵呵等人点呢?”
贺情傻了:“什么意思?”
“他想跟你,”风堂凑近了点儿他耳朵,吹口气:“上床啊……”
又被风堂这个没节操的发小一顿调戏,贺情一个激灵,有点尴尬,臊着一张俊脸说:“我又不认识他。”
风堂心中暗自叹喟,怪贺情这模样长得太出挑,也怪自己和兰洲这么多年在情场床第这方面把贺情保护得太好了。
他夹了块冰往酒里加,夹了半天夹不起来一块,有点烦躁:“陌生人又怎么了?约炮你没听过?”
贺情喉头一梗,听是听说过,但没听说过来得这么直白,这么众目睽睽的啊?
贺情驳道:“可我一个大男人……”
好不容易把冰加进去了,风堂抿了抿杯沿,表情认真得很。
“我跟你说啊,情儿,还就是你这种身高出挑长得又帅的,才容易招男人喜欢……我看那个男的有点儿娘炮,估计是个0……诶,情儿,你查了什么意思没?”
简直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贺情只觉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地交叉着变:“查了。”
风堂见他没多反感,继续叨叨:“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挺多0,就喜欢你这样儿的1,少年气重,又帅又年轻的。”
贺情呼吸一窒,对这方面的隐秘之事有种莫名地好奇。
他脑海里千回百转,没忍住问了句:“那,那种,特别爷们儿的,一身腱子肉的,特凶的,算什么?”
“这种,1啊!”
风堂抚掌大笑,想了想,添一句:“特凶的?应该是比较有气势吧?这种男人,睡遍gay圈无敌手……而且啊,不仅仅是0,连1都能睡。”
贺情已经被说得混乱了:“1还能睡1?”
风堂摸摸他后脑勺:“怎么不能了,开心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去偷瞄贺情的表情,见他臊得口干舌燥的,乐呵道:“情儿,开窍了?”
眼见着风堂这逼崽子一副要把贺情掰弯的样子,兰洲心下一叹,手里的骰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弄出来还是个最小数,忍不住道:“打住,你跟他说个屁啊,他雏儿一个,懂不起。”
风堂不服了:“总有那么一天啊,就算是跟女人,那也得会点儿技巧不是?”
兰洲大骂:“你他妈狼子野心,还想教他技巧!”
风堂缩缩脖子,嚎一句:“教尼玛!我可没说啊……”
接下来的时间,贺情内心的小九九一阵骚动,他已经听不进去风堂念念叨叨的什么“跟女孩谈恋爱太麻烦了!”“兰洲你要不要试试看?”云云。
然后兰洲一阵暴喝:“滚!”
贺情眼皮都懒得抬,听身后DJ又切了一首电音,打碟的人扭着腰摇头晃脑,看得贺情觉得一股子邪火要找地儿释放,也不自觉扭了下胯。
他仰头灌了杯GIMLET,舔了圈唇边,这酒入喉辛辣带酸,一股劲儿冲得他头顶冒泡。
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儿。自从遇上应与将,他就觉得他的生活简直一天比一天精彩纷呈,还得去好奇一些平时不会引起他注意的人和事。
也仅仅是好奇吧,大概。
比如改装,比如那些gay圈专业术语,比如男人和男人,比如风堂的感情生活。
瞧着风堂这德行,他都习惯了。贺情自己是没什么感情史,但风堂那情史简直就是罗马帝国艳情史,洋洋洒洒,能出几本自传来。
每次风堂提哪个男人怎么怎么,贺情都要堵他一句:“得得得,你别说名字,你说是哪个故事的男主角。”
这边正瞅着瞅着,他突然注意到一群年轻人。
是一群高中生,还他妈穿着校服,但是校服都不一样,估计是各个学校聚过来的。
这群小孩子,女孩儿个顶个的清纯,有的还留着齐刘海扎个马尾,男孩儿还背着阿迪耐克的书包,脚上踩一双AJ,嘴上没咬烟,只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酒。
有一个人怎么看着那么熟悉……我操,这不是应小二吗?
那张奶气的脸他可太熟悉了。
贺情天天有事儿没事儿翻应与将的朋友圈,左翻右翻能看八百遍,估计文字内容都倒背如流。
况且被应与将打还是因为应与臣当时装乖装无辜,一脸纯良,看着太欠揍,所以说,这张脸他能不记忆深刻吗?
贺情瞪眼看应小二那洋酒白酒兑着喝的豪放样子,看得咬牙切齿:“我操……这屁小孩,可算让老子给你逮着了。”
兰洲看贺情往那边盯,还以为他是在看哪个女孩子,想起贺情的初恋,便伸臂搭过来揽他:“情儿,忆往昔峥嵘岁月了?”
“忆往昔战火纷飞了……快,把我手机给我!”
兰洲看他着急成这样,自然理解成贺情急色,一边掏贺情的手机给他一边说:“我靠,情儿你不至于吧?”
贺情打开相机,调了对焦对准应与臣,看着眼前碍事的兰洲,骂道:“滚一边儿去,别挡着老子照相。”
然后咔嚓一声,存下来还调了个滤镜,用红线把应小二的矫健身姿圈下来。
打开微信,找到应与将的号,摁了发送。
不加贝:[图片]
不加贝:你认认是不是你弟弟哦
贺情乐坏了,还顺便发了个定位过去,眼里喜色都要溢出眶,惹得兰洲大跌眼镜:“不是吧,还偷拍?你有看上的,我去帮你要号码!”
才没工夫搭理他,贺情盯着屏幕,点了根烟叼上,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藏都藏不住。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就亮了,如愿以偿般,贺情划开一看。
盘古名车馆:谢谢。
下一秒,他抬头看那堆高中生,就看到应小二手忙脚乱地拿起响个不停的电话,慌不择路的,朝四周到处看。
贺情猛地拉过兰洲挡在自己身前,他偏过头去,捂着嘴忍笑。
他再回头,就看到应小二一口气干完了桌上剩下的一小杯兑出来的酒,再挨个挨个敬一遍。
贺情心道,这熊孩子酒量不错啊,还挺懂事儿。
然后应小二大呼一口气,从沙发上抓起书包,背得掉了半边,拨开人群一边喊“借过”,一边往酒吧门口冲。
贺情突地站起身来,打了一下兰洲的后脑勺:“我出去一下。”
也拨开人群喊着“借过”,跟着应小二出去了。
兰洲在原地傻傻地愣着,心中疑窦丛生,回想着刚刚的细节一阵推敲,大喊一句:“我操!”
夭寿啊!贺小纯情,不会是看上那个男高中生了吧?
这边兰洲正酒吧中凌乱,贺情一路悄悄跟着应小二出了酒吧,就看到应小二去酒吧门口的树下抬了一辆共享单车,拿手机解了锁,抬腿跨了上去。
见应小二迷迷糊糊的,骑得晃晃悠悠,贺情还是有点儿放不下心来,步伐加快,跟着应小二又小跑了二三十米。
然后,他看到应小二,骑到他们仨刚刚停车的路边。
大概,约莫,或许是刚喝了酒头脑还不清醒,车身有点儿歪,一个没注意,应小二方向没有打稳,连人带自行车直接倒在了,贺情的迈凯伦p1上。
贺情:“我……草……”
应与臣:“我勒个去……”
应与臣猛地扶起自行车,像是没喝醉一样瞬间清醒,瞪着那辆迈凯轮p1,再看看旁边停着的两辆跑车。
自己怎么他妈的,就蹭了这辆,最贵的呢!
而且全成都感觉也没几辆这个吧?
应与臣“嗷”一声,跟雷劈了似的,操着他那一口京腔左看看右看看:“我的天哪!我的天啊!”
随即他仔细绕到车前,看到引擎盖上那一个McLaren的醒目车标后,仰天长啸:“天要亡我……”
然后他挠挠耳朵,正准备从包里掏个纸笔出来留他的电话号码,做贼心虚地抬头往周围扫了一圈儿,看到了贺情。
这个人真好看……怎么有点儿眼熟?
好像那天在金港被他哥揍得……我草!是他的话,自己今天还跑的了吗!
应家兄弟说一不二的性格在此时此刻完美体现,应小二长腿一迈,立马跨上自行车,坐都没坐稳,书包还是只背了一半。
应与臣哼哧哼哧地蹬着踏板就溜号了,一点儿都不像喝得有点醉的人,留下贺情风中凌乱。
贺情面色发青,掏出手机,再拍了一张应与臣潇洒的逃兵背影。
不加贝:他跑了往合江亭的方向
不加贝:[四川省成都市锦江区九眼桥太平南新街xx号]
盘古名车馆:有劳。
他这正气得怒火攻心,身后兰洲在接受了贺情会看上男高中生这种设定之后,默念一百遍“没有关系”“性向自由”后,跌跌撞撞地追出来了。
兰洲扶着他肩膀喘气,道:“怎么了,把人吓跑了?”
贺情一张脸冷得比之前刚来的时候还可怖,就着从北边儿吹来的寒风,吹得他一哆嗦,阴测测地来了句:“弟债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