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又空荡。
仿佛隔着穿不透的高堑,又似层叠的纱帘,如云雾般,让人迷茫难辨。
忽得,他朝他伸出手,笑得温柔:“我们定束缚,就定一句话,好不好——”
“夏油杰与桐原司,同生共死。”
……
……
桐原司倏然看过去。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
足以引起灵魂震荡,迷雾云散。
走廊外依旧是冷着的,微风拂过,发丝扬起,可桐原司却觉得有一丝燥热,一丝怔愣,他出着神,在想什么。
桐原司很快就回了神,他看着黑发少年。
他想从那双眼里看出些什么,却只觉得烫人。
看着他,看着那双眼,桐原司似乎看到了一道闪着光的灵魂,光点挣脱了肉体,有了生命。
就这样,越过黑暗,越过壑山,越过时光,向他奔来。
震撼,真挚,又炽热。
第94章
夜色微澜,明月高悬,风拂过黑发少年的脸颊,半干的发丝被撩在脑后,随着微风轻动,露出了那双眼睛。
夜幕笼罩,那双眼眸却如烛火明亮。
夏油杰拨开夜色,一步一步,走过深林,走过月色,脚步坚定地步入了廊下的黑暗之中,如同被黑暗吞噬。
光暗分割,他们又在一起了。
月光的那一头,那无人坐着的秋千,还在缓慢地摇晃着,一下又一下。
寂静的夜晚,唯有穿林打叶声,夜风摩挲着树叶,发出阵阵响动。
“我陪你。”
黑发少年走到桐原司面前,抬起头,用那双绮丽的紫色眼睛去看他。
很漂亮,漂亮得过分。
危机四伏的未来,迷雾障眼的前路,黑发少年却如一柄锋利的刀锋,出了鞘的剑。
在风华正茂的十七岁,温柔又决绝,为他组成了一道保护墙。
此时之间,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无比靠近。
……同生共死。
桐原司的脑海中回荡着这几个字,他遽然不知该有怎样的反应。
一直以来,桐原司都在扮演“自己”,一个剥离了某种本我,却还是留了一部分的“自己”。
对他来说,该哭,还是该笑,已经成了不需要计算的本能。
桐原司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而是变相地在提醒自己,不能让自己沉湎其中。
——要回去。
要回家。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他是任务者,也是玩家,是为了积攒【剧情值】,才会在这个斑驳陆离的世界停留。
适才的对话,“生死与共”这个词,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和以往不同。
桐原司伸出了手,摸索着黑发少年垂落在鬓边的发丝,顿了顿,又转移到了他的背部,拍了拍哄小孩似的。
夏油杰嘴角扬起了轻微的弧度,说道:“我陪你。”
桐原司轻声道:“我不需要人陪。”
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一道形单影只的影子,结局早已注定。
夏油杰伸手,牵住他的手,将温凉的手心贴在他的脸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又轻和又温柔。
“使用我吧。”
就当做是一柄工具。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无论敌人是谁,我都会为你战斗。”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只跟着我的心走。”
“使用我吧,就当使用工具。”
“不需要有负担,也不需要为我考虑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只是,别抛下我。”
后面的几句话,其实夏油杰并没有说出口,当他说出“使用我”之后,两个人只是那样互相望着,沉默着。
然后,桐原司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会说话?在哪儿进修的语言艺术课?”
声音从耳边传来,听着倒有点像是在抱怨。
夏油杰抬起双臂,拥着对方,将脸颊埋在对方胸膛,笑着说:“没有上课,全靠天赋。”
桐原司哼了一声,推开了夏油杰,越过他,又在秋千上坐下,一摇一晃,脚尖虚虚地抵着地面。
临将初夏,高专这一片昼夜温差大,白天日头最烈的时候,就能将人蒸得发蔫,有结界罩着都不舒服。
桐原司晚上出来,是乘凉。
夏油杰凑过去,却得到了嫌弃:“热。”
“定束缚?”黑发少年在他面前蹲下,小声提醒道。
桐原司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夏油杰的下巴:“你不问我看到未来是什么?敌人是谁?”
这人难道不好奇?
“能告诉我吗?”夏油杰昂起下巴,像是被挠下巴的狐狸,微微眯起眼。
“过来。”桐原司斜倚在秋千上,朝着黑发少年勾了勾手。
夏油杰凑过去,桐原司的手抚上了他的胸口,心脏忽得重重地跳了一下,夏油杰脸色浮起一片淡红,却不敢退。
他的手在夏油杰的胸膛处流连,惹得人心生燥热。
桐原司满意地看到了黑发少年通红地耳朵,才说:“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你’死了,不过这镜子,原本是天元大人的东西。”
夏油杰眉头一皱:“你怀疑她?”
心都漏跳了一拍。
天元?天元!
夏油杰沉默下来,他在想——
天元虽然是千年咒术师,咒术界的保护神,即便犯错,也不会受到惩罚。
但如果她侵害到大部分咒术师的利益,那就是不同的概念。
如果真的是她,只要找到证据……
桐原司笑着说:“嗯哼。”
天元可以说疯得明目张胆,或者说,就是做给他看的。
就是想让桐原司怀疑她。
夏油杰皱着眉心,沉思着,仿佛已经做好了和咒术界的活化石为敌的准备。
这幅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得桐原司乐了。
…对了。
桐原司想了想,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黑漆漆的吊坠,吊坠顶端捆着一根线,他抓着线,吊坠就噔的一下落下,在空中跳了跳。
“给你的。”
夏油杰愣怔着,连忙去看那个吊坠,是一只黑色狐狸,材质特殊,形状圆润,共有三条毛绒尾巴,镶嵌着两颗紫色的宝石,充当眼睛。
他伸手去接,吊坠在他的掌心当中显得很是小巧。
吊坠握在手中,仿佛还留着原主人的清浅香味,夏油杰立刻抬起头,想从桐原司的表情探究出什么。
“我记得你是二月的生日,就当补给你的,是个贮藏了结界的一次性道具。”
说罢,桐原司伸手。
在他头顶揉了揉。
“小狐狸。”
夏油杰:“是、是你做的?”
“不是我,还有谁。尝试注入结界的试作品,威力还算可以,你留着玩吧。”
夏油杰愣怔着。
“谢谢……”
他知道我的…生日?
夜里暗流涌动,四周寂静,月光倾斜下来,波光粼粼的月辉,如天衣无缝的羽织,披在了桐原司的身上。
夏油杰觉得他好看。
无论是掩藏在衣袍下的腰身,还是细白的手腕,抑或是锁骨处的红痣。
这个人,无一处不合他心意。
或是说,他即是他的心之所向。
很多时候,夏油杰就想,一切事情了解之后,就在桐原司身边陪着他。
陪他招猫逗狗,陪他四处玩乐。
看他做那万世极乐教的教祖,与他做一切有趣的事,就算不那么有趣,他也定然会将一切都变得有趣。
夏油杰在赌。
并非是与桐原司赌。
而是与命运。
命运无常,未来不定。
如果注定有人要被那一片浓墨重彩,却又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他愿同往。
他愿同往。
夏油杰凑到桐原司跟前,两人呼吸纠缠,克制又珍重地,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如同翩跹着的蝴蝶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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