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瞬间将心窍放松下来,挑眉看向桀儁。
“是你!!屠雎!”桀儁激动的冲到栅栏跟前,“嘭!”狠狠撞了一下栅栏,道:“是你!!叛贼!”
越人特使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生怕他把栅栏撞断,会从里面跑出来。
屠雎则是道:“桀儁将军,你自己做了俘虏,抛弃我们这帮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管不顾的逃跑,如今竟指责卑将是叛贼?”
屠雎显然在混淆视听。
越人特使根本不知道细作的事情,也不知扶苏安排的长棋,一听屠雎的话,便以为桀儁是恼羞成怒。
桀儁怒喊:“他是叛贼!他是叛徒!他根本就是中原人!”
屠雎淡淡的道:“桀儁将军是糊涂了么?我是你捡来的,如今你却说我是中原人?我跟随着将军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逃跑之时不带着我便罢了,竟还想将责任都推在卑将身上?难道将军把众人一推,便当自己没做过俘虏,没给君上丢过颜面么!”
胡亥挑眉,好家伙,原来屠雎也很能说呢。
“你!!”桀儁呵斥:“叛徒!你是秦人的走狗!我杀了你!!”
哐——
越人特使见他发疯,吓得又退了好几步,对屠雎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招惹桀儁,你过来,辨一辨此子,到底是不是秦人的幼公子。”
“幼公子?”屠雎只是看了一眼,摇头道:“他怎么会是秦人的幼公子呢?谁说的?这般说法,必然是居心叵测,欲图诓骗戏弄特使您。”
越人特使一听,立刻看向桀儁。
桀儁眼目赤红:“屠雎是秦人的走狗,他自然会这般说!”
屠雎却道:“特使明鉴,此子怎么会是秦人的幼公子呢?听说特使已经见过了秦人的长公子,秦人常年居住在西北面,素有虎狼之称,那长公子看起来光风霁月,文质彬彬,但其实骁勇善战,体格不俗,特使您再看看此子,羸弱不堪,大风一来便能吹倒,如何会是虎狼之国的小公子?实在说笑了。”
“是了!”越人特使没见过公子胡亥,听屠雎这么一分析,的确如此。
越人在南方,对于他们来说,秦人就是西北的虎狼,一个个健壮高大,如狼似虎,胡亥这小身子板儿,别说是北方人了,就算是放在南方人堆儿里,也是羸弱的那一个。
屠雎又道:“此子我见过几次,甚么秦国公子,分明便是秦国公子的男宠!”
“他当真是男宠?”越人特使追问。
“正是如此。”屠雎道:“特使你看看,这小身子板,还有这谄媚的皮囊,他能是甚么?我曾遥遥见过几次,秦长公子跟随秦狗检阅舟师之时,还带着这个嬖宠,可谓是宠爱有加。”
屠雎的脸上换上一抹嘲讽,道:“不止如此,远远的隔着水面,卑将都听到他们调笑之声,简直不堪入耳,淫*秽至极!”
屠雎又道:“是了,虽此子不是秦国的甚么公子,但他深受扶苏的宠爱,若是用他来威胁扶苏,想必会盟之上,对咱们大有裨益!”
“屠雎!”桀儁呵斥:“你这个叛贼!一定是秦狗让你这般说的,对不对!?胡亥分明是秦国的小公子,你却说他是男宠!你这个叛贼!你不得好死!”
越人特使却十足信任屠雎,道:“桀儁将军,你可能不知,屠雎说出来的话,我是十二分相信的。因着……这位屠雎勇士,乃是君上派遣而来的密使!”
“密使?”桀儁难得一愣,看向屠雎的眼神都变了,里面错综复杂至极。
胡亥心中感叹,好家伙,原来屠雎还在做双面间谍啊,真真儿不一般。
之所以越人特使如此相信屠雎的话,这其中有一些理由。屠雎一直跟随在桀儁身边做卧底,当年他不只是扶苏的卧底,还是西呕君放在桀儁身边,监视桀儁的卧底。
屠雎道:“桀儁将军有所不知,你功高震主,恃才傲物,不服管教,多有人弹劾桀儁将军,君上一直维护将军,却也不得不顺应天意,因此将卑将放在桀儁将军身边,日日观察,细微禀报。”
“你……”桀儁万没想到,道:“你是君上派来监视我的人?”
越人特使道:“诶,这怎么能算是监视呢?”
“呵呵……”桀儁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满满都是苦涩:“原来……原来君上一直不信任我,如此不信任我……”
越人特使道:“既然连屠雎都辨认过了,此子必然断不可能是秦国公子。”
屠雎拱手道:“特使明鉴。”
越人特使对桀儁道:“桀儁将军,唉——不是我说你,你为了建功,实在太急功近利了,你这样子,唉,我在君上面前,如何保你啊!”
越人特使假惺惺说了两句,转身大步离开了牢营。
屠雎看了一眼扶胡亥,并没有对胡亥说话,但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也跟着特使转身离开。
“屠雎!!!”桀儁似乎被触动了机括,呵斥道:“你这个叛贼!”
“别喊了,”胡亥掏了掏耳朵,道:“都走远了,你便算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打理你呢,省省罢。”
哐——
桀儁慢慢靠坐下来,与其说是靠坐,还不如说是瘫坐,呆呆的盯着牢门栅栏,沙哑的道:“天亡我西呕……”
桀儁也不说话,呆呆坐着,胡亥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干脆闭目养神,小睡一会儿。
“吃饭了!吃饭了!”
牢卒走进来,哐哐敲了敲牢门,将吃食从栅栏的缝隙塞进来。
胡亥一看,虽然有些简陋,但到底还行,可以填饱肚子。
牢卒给胡亥塞了吃食之后,转头走到桀儁的牢门口,也同样将吃食塞进去,但他并没有好好的放进去,而是丢进去。
啪——!!
陶碗破碎,里面汤汤水水飞溅的到处都是,甚至飞溅了桀儁一头一脸。
“哈哈哈!”牢卒大笑起来:“桀儁,你也有今日!牢饭不错罢?”
胡亥啃着饼子,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他似乎觉得这牢卒有些眼熟,仔细一分辨,还真是识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这牢卒分明是桀儁的族人,合该是大长老身边的。
大长老被桀儁砍断了一条手臂,后来干脆一剑穿心,如今好了,牢卒估摸着是来给大长老报仇的。
桀儁慢慢抬起眼皮,幽幽的看向那个牢卒,牢卒吓了一跳,但很快梗着脖颈道:“怎么,还当自己是将军呢?我呸!你是个狗屁,如今就是一个阶下囚!还是做过俘虏的阶下囚,我若是你,早就羞愤自尽了,还苟活在这里吃饭?呸!”
“哈哈哈!吃!我看你怎么吃!”
“吃啊,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啊!”
牢卒报复的大笑,就在此时,有人走入了牢营,牢卒吓了一跳,连忙收住了笑声,道:“屠雎将军。”
原来是屠雎。
屠雎走进来,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桀儁,摆摆手道:“下去罢。”
牢卒没有被责罚,赶紧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桀儁方才被泼了一头一脸,眼神十足平静,如今见到屠雎,却噌的站起来,抢到栏杆边上,沙哑的道:“屠雎!你又来做甚么?!看到我这个模样,你很得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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