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一报还一报 (下)(47)
茂密的树林与参差不齐的石笋,坚实的地面与潮湿的石壁,全都是兜的天然掩体。雷电不断落下,周围的树木岩石也不断以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生长,替兜挡下一道道惊雷,兜像蛇一样穿梭盘绕在崎岖的地形之中,就算偶尔被落雷击中尾巴,也会立刻愈合。
很快,兜就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绕到了我的身后,我迅速转身,才刚抬起刀,就见兜已经结好了术印,从口中吐出一条抱着圆珠的飞龙。
【仙法·白激之术】
虚幻的飞龙很快消散,只留下一颗珠子悬停在半空,白光和刺耳的鸣声霎时吞没了整个溶洞。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我的感官本就敏锐,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响动我都能察觉,虽然白光对我没有影响,但这样高频率的高音就好像在我耳边炸开了一百个炸弹。空气中的振动更让我忍不住的恶心想吐,手脚颤抖。
这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忍术,但能通过振动封锁人的行动,用声音和光掩盖感知。
但兜的身体已经充分液态化,完全不受振动的影响,蛇的感官也能让他不凭借视觉行动自如。
鼬和爸爸妈妈都在忍术之下动弹不得,鼬甚至维持不住须佐能乎,上古大神的身形消散在白光中。
兜的目标显然就是我,但就在他扑过来的同时,我猛然转身,迎面对上了兜,长刀裹着雷霆直直刺入兜的胸口,将他钉在地上。
从兜腹部延伸出来的大蛇嘶叫一声,仿佛是被不知名的感觉所驱使,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就已经伸出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支箭扎穿了大蛇的七寸,把它一同固定在地上。
大蛇吃痛地挣扎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摇那支由查克拉组成的箭。兜的身体变软又拉伸,想要再次液化企图逃脱,但在长刀和箭的共同作用下,他似乎失去了完全化成液体的能力。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的须佐能乎所拥有的弓箭,竟然在失去写轮眼后还能使用。兜依然在疯狂挣扎,但就连庞大的尾兽都无法挣脱的箭,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脱离呢?
我毫不犹豫地把两支箭刺进了兜的肩膀,又接连把箭钉穿了他的手掌。
兜的身体痉挛,嘴巴大张,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把又一支短箭扎进了他张开的嘴巴。兜再也没办法吐露出那些惹人厌恶的话语了,他的嘴被短箭阻挡着无法闭合,只能徒劳地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短箭刺进皮肉中噗嗤噗嗤的质感令人迷醉,兜痛苦挣扎的样子像极了被钉在木板上等待剥皮的蛇……又或者是黄鳝?不管是黄鳝还是蛇,都很好吃呢。
痛苦,不甘,迷茫,扭曲的快感和对虚无的恐惧。就像是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那个洞在不断扩大,直到将自己完全吞噬……
各种各样的怨恨与恐惧从兜的身上喷薄而出,那种浓黑而又混乱的情感仿佛加粗的铅笔画,一条又一条地在半空中描绘着,像是喷发的火山,又像是来自地狱的黄泉瀑布。
真美……
绝望,怨恨,恐惧和痛苦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东西。
我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从内心深处蔓延而上的疯狂扭曲了嘴角扯起的弧度。兜看着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畏惧。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才是我所熟知的东西,这才是我本应该掌握的世界。
竟然敢亵渎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我很轻很轻地愣了一下。
但手中却是毫不停歇地将最后一支短箭直直刺向兜的眼睛。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手。
“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紧抓着那支查克拉短箭,慢慢抬起眼睛看着鼬,轻声问。
鼬皱着眉,但他的手却不肯放松,而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攥着我的手腕。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我不想听。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自顾自地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要杀了兜,爸爸妈妈就不会再被兜操控了。我们就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不是吗?
难道鼬不想爸爸妈妈回来吗?杀死父母是他一生都要背负的罪孽,现在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也总算可以放下那些东西。难道他还想再一次杀掉父母吗?
鼬,要再一次杀掉爸爸妈妈吗?
没有去看鼬的表情,我又低下头去,手上使力,短箭向前了一寸,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某个瞬间,鼬好像也和我一样期待着把箭刺下去,但是鼬终究没有放手。
我只好用右手又抽了一支短箭出来。
又一只手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是母亲的手。
……妈妈?
我的身体僵住了。
第130章 秽土转生(下)
“……佐助!佐助!佐助!”
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透过那些纷扰的丝线,我看到了鼬和爸爸妈妈焦急而又担忧的脸。他们的嘴张张合合,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世界太过安静了。
兜的仙法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耳朵里一抽一抽地痛,消失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回拢。
我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察觉到了手中满是粘腻的血液,兜的血不像是人类的血那样粘稠,冰冰凉凉的,糊的到处都是。被我按在身下的兜被无数支利箭洞穿了要害,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几乎不成人形,他的眼神涣散,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有一口气在。
我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就像是个打碎了玻璃的孩子那样想尽可能远离灾难现场,企图撇清关系。
但当我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自欺欺人。我已经做了。
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那样,残忍地虐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沾满了鲜血。
如此丑陋,如此令人作呕。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美琴妈妈,脑海中一片空白。
恍惚中,美琴妈妈似乎捧起了我的脸,一点一点替我擦净了脸上的血污。
她的手很柔软,也很温暖。那种暖洋洋的感觉透过她的指尖传导过来,令人眩晕。
“……你这个孩子,不可以哦。”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很久,我才听到美琴妈妈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我讷讷地看着美琴妈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仿佛时间与苦难从来都不会留下痕迹,这个女人和我记忆中分毫不差。不再是反复臆想中的虚幻,而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面前。她看着我,微微笑着,目光中涌动着温暖的光,轻轻拂动的气息如同清晨的花那样绽放,将漆黑阴冷的空气一点点渲染成鲜活的颜色。
空中杂乱狂暴的线条随之舒缓,像是轻柔的云,又像是夏夜中徐徐的暖风。
妈妈还是妈妈,哪怕隔着滔天的血海与满地尸首,也依然没有变。
但我却已经不复当初。
犹记得美琴妈妈的皮肤很白,像是冬日里落在晨光中的雪,但她的长发又是鸦羽一般的黑色,纯粹而又干净。当她微微侧过脸轻笑时,那头柔顺的黑发就会从她肩头滑落,垂在姣好的脸颊旁。
在此之前,我从未注意过,原来一个人的皮肤可以白到耀眼,一个人的黑发可以黑到刻骨铭心。
就好像是用刻刀一下一下地深深镌刻在时光里。
但现在的我却已经再也看不到那样的风景。我无法再去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她,也无法再若无其事地对她露出笑容。
那时候我的手还是稚嫩柔软的,洁白无瑕,但现在已经伤痕累累满是硬茧。冰凉的血液在我的指尖流淌,而我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质感。
我的手掌中已经习惯了紧握刀柄,而不是去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血亲。
我甚至……已经忘了如何去拥抱。
我的世界是混乱而又单调的,但我的爸爸妈妈却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世界中。
我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睛”去注视他们呢?
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我从来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不要离开。
鼬背负的东西太重了,未来的路又那么长,不要把鼬……把我,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
但我看着美琴妈妈,又看看族长大人,他现在的表情可不怎么符合他一贯的“威严”风格。
——他们的神情和鼬一样,一样的坚定……而又无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所以鼬永远都是他们最骄傲的长子。
而我,只能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傻子。
爸爸妈妈的心和鼬是一样的。
无论如何,鼬一定要解除秽土转生,去救那些陷入苦战的忍者联军,哪怕是再次牺牲爸爸妈妈的生命。
无论如何,爸爸妈妈也一定会支持鼬,鼓励鼬,为鼬的心怀大义而感到骄傲,哪怕他们要再次重归死亡的怀抱。
他们总是能坦然地舍弃最重要的东西,无所畏惧,也从不动摇。
可是外面的那些垃圾怎么能和他们相比?!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亡,不过是人各有命,咎由自取。为什么他们总是会去关心别人的生命,却不肯把注意力分给自己一丁点?
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但下一秒,我就好像彻底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美琴妈妈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不再是个软软一团的小孩子了,母亲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轻松把我搂抱进怀里。
直到她抱上来,我才迟钝地意识到,我的肩膀已经比她还要宽了,以至于她不得不费力地拥上来。甚至我变得比她还要高,小时候觉得温暖又踏实的港湾,如今我才在恍惚中发觉,原来妈妈也是一个纤瘦的女人。
越来越多的温暖蔓延开来,一丝一丝地渗进我的骨髓。那些被从最深处翻涌上来的寒意冻僵的地方渐渐开始复苏。
我愣了一会儿,才微微弯下身子,让母亲能够更好地抱住我。我的手在她背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环住了她的背。
直到真正触碰到了母亲,我才敢确定这不是会轻易损坏的东西,于是从那种虚虚环绕的状态变成了真正的拥抱。
这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温柔的云啊。
我把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
“佐助……”
母亲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但我却听不清,她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以最亲密的姿势,说着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小秘密。
我仔细盯着她的口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绘,想象着她的声音。
她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