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77)

　　当然，神族高层对此并无异议。因为如今已到了战后分配胜利果实的时候，适当表态才有望分到更好的灵源，神族在此事上压根不可能谦逊退让。
　　而就在此时，神族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帝伏羲一身伤现身于帝宫，直接驳回了元老们为飞蓬请命的折子。除此之外，他还命五魔神带领一批神官，前往酆都鬼界营建幽都，与酆都所创造的鬼族交好，并制衡被吸入鬼界、先前属于兽族阵营的冥族。从此以后，神族牢狱远迁至幽都，再无任何重犯有私自逃离或被放出的机会。
　　这个发展震惊了整个神族，让不少神族族人噤若寒蝉。共工这个叛逃来神族的姑且不算，但其他四位魔神位高权重，即使不怎么管事，地位也依旧崇高，前去幽都简直等同于被放逐贬谪，完全断绝了他们替飞蓬求情的可能。
　　再者，搬迁神狱之举，针对性未免太强了，一看就是直指飞蓬放走重楼一事。这未免让人怀疑，天帝是把地皇发在他身上的火，直接撒在了几位魔神和飞蓬身上。
　　不过，天帝接下来的态度，就让神族自诩聪明的人看不明白了——
　　得知这些消息后，飞蓬没辩驳，只请还留在族地的蓐收代笔，上了一封折子请罪。这一点倒是不出所料，任何神族被天帝这么针对，都不会敢继续坚持己见、自认无过。更别说，飞蓬确实私自放走了重楼。
　　然而，伏羲不仅退回了飞蓬的请罪折子，还对飞蓬没半句苛刻之言。天帝甚至赐下了无数的天材地宝，给支持玉衡军梳理灵脉的夕瑶，显是间接认可了飞蓬恢复盘古大陆灵气循环的决策。
　　而且，天帝还辣手处置了几个背后嚼舌根的神族族人，直接将人丢到幽都神狱之中。偏偏，天帝依旧没把飞蓬放出来。
　　如此微妙的态度，不提玉衡军，就连长老团及其嫡系都不敢再于私底下谈论什么，生怕犯了天帝忌讳。当然，在发觉伏羲对他们引导族人压迫奴役人族的行为，持不闻不问的态度后，他们这方面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
　　得知这个趋势，飞蓬心里因伏羲对他有所偏袒而升起的窃喜，几乎是一扫而空。可等他再想联系上夕瑶等好友，却心惊的发现，树屋和外界的联系，被伏羲用神力彻底截断了。
　　飞蓬心悸焦虑的同时，并无察觉到一点——在伏羲一番操作之下，族内默认他被关禁闭的罪名只是私放敌酋、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战争时期树立的绝对威望，反而更让人觉得他有情有义，连原本冷静锐利的形象也跟着柔和几分，刚柔并济、更得人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九幽最中心，地皇所立禁地。
　　兽族元老们失去蚩尤，还在最后一战里失去了刑天，只剩下大祭司欢兜、风伯飞廉、雨师计蒙、水伯冰夷、螫虫首领玄蜂和军师貔貅，正一言不发跪坐着成一排。
　　神农从混沌中一脸肃杀回来时，便见此地鸦雀无声，而另一排的小辈只有三个人，重楼、瑶姬和赤霄。
　　其中，重楼眼神空茫，一手撑着下巴，明明一身黑衣绣着点点金纹，却丝毫不显精神，只更显颓唐。瑶姬和赤霄坐在他旁边，那眼圈发红又或神色疲惫的状态，显然也不比重楼好到哪里去。
　　此时，禁地外的兽族族人，已渐渐被九幽中无处不在的熔炎煞气浸染，令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人变得暴躁易怒，甚至会自相残杀。可聚集在这里的人少了主心骨，不管谁有心做主，都无法服众。
　　“蚩尤想必不会想到，没了他这个首领，兽族立刻就群龙无首、不知所措了。”神农走过来冷冷说道，看着惊醒的族人对他行礼，脸上的冰霜也没半分消融。
　　重楼首先开了口，神情不掩焦急：“地皇陛下，父神的魂魄……”
　　“作为本皇放过轩辕的代价，女娲答应本皇，会帮着收集。”神农看着重楼，冰冷的说道：“倒是你，给本皇解释一下，飞蓬所会禁术，是怎么学来的！”
　　重楼下意识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几乎咬出血，连带脸色苍白一片，身体摇摇欲坠。但即便如此他也没移开眼神。
　　“是这样的…”重楼直视神农，语气尽可能客观的说明了一切。没半分添油加醋，更没为自己辩解一分一毫。
　　随着他的叙述，兽族元老们各个神色复杂，欢兜更是跟着浑身颤抖。他听出来了，占卜出的命格相碍，本来不一定真会成真，是被他、共工和重楼一步步推成现在这样——他们想除掉威胁，而重楼想要自保。
　　任何一个生灵，都不会想死，重楼自然也是如此。这个道理，神农显然也想到了。他眸色愈发幽深，举起手掌按在了重楼头顶。
　　“父神！”瑶姬白着脸，上前轻轻拽住神农的衣袖：“您要杀重楼，我们无法阻止，但欢兜长老和共工也该杀！”
　　本不再出声的垂眸等死，重楼闻言微微抬头，眼中闪过错愕和忧虑，立即道：“地皇陛下恕罪，瑶姬只是一时情急。”
　　他赶忙给赤霄使了个眼色，结果赤霄的做法险些把重楼气得吐血。赤霄上前一步，默默拉住了瑶姬，语气状似冷淡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这种事只能偷偷做！”
　　“放手。”神农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异色，面色没变一点儿。他瞧着自己的神女，音调越发沉郁。
　　眼见着神农要动怒，赤霄没等瑶姬再说什么，已捂着她的嘴从后方将人拖走。当然，拖走的同时，他的眼里隐约有着几分寒意，却柔声道：“您应该不会在意我们所行的，是吧？”
　　这下子，飞廉等人静不住了，都围过来欲言又止。
　　神农这才给了赤霄一点儿注意，那目光像是含了高山上万年不化的冰水：“你待如何？”
　　“重楼命格有碍首领，欢兜长老误信占卜，共工通敌判族，皆是死罪。”赤霄淡淡的说道，直接打断了元老们想要出口的辩解。
　　他温声一笑：“别说共工是内应，你们看他干成什么了，有证据证明他还忠于我兽族吗？没有，他就是叛徒，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说到这里，赤霄加大了音量：“对晚辈这话，您觉得有道理吗？”
　　神农深深看了赤霄几眼，他虽未松开重楼，却也点了点头。
　　随后，重楼眼中闪过几分痛楚，但也有恍然。
　　神农在搜魂，手法出乎意料的松软，很小心没给重楼带来太大负担。若是飞蓬在此，只怕会很羡慕，三皇境界的控制力远比元老强，蓐收这方面就远不如神农。
　　良久，确定重楼并未说谎，也对蚩尤毫无异心，整个事件纯粹意外，没有任何可疑痕迹，神农才松开制住重楼的手。
　　他忽然转头，对欢兜沉声说道：“赤霄有资格成为新任大祭司。”丢下此言，地皇负手走向不远处，那里多出了一座宫殿。
　　“蚩尤陨落，九幽之地被伏羲、女娲联手封印。兽族族人当努力修炼成魔，并在千年内决出新任首领。”神农走入殿内，不容置疑的声音当即传遍九幽：“得胜者封号魔尊，其与麾下嫡系有进入魔界最中央的九幽禁地，并得到本皇指点之机会！”
　　殿外的空地上，欢兜的表情极其感慨。他何尝不知神农的意思？是了，刚才他们不敢说话，或者说只顾着救在意之人的时候，只有赤霄敢暗示地皇，现在杀掉重楼的后果。
　　而且，他还不是和瑶姬一样，是没脑子感情用事的那种暗示，而是状似咄咄逼人、实则字字珠玑——
　　地皇一旦杀了重楼，同样将命格相碍推成终局的自己和共工，也合该是死罪。血覆战队绝不会让他们活下去，他们会因实力太弱而潜伏很久，然后在有把握同归于尽之际，悍然出手袭击。
　　一旦双方发生冲突，飞廉他们总归无法置身事外。所以，最终结果是活下来的族人内部火拼，等不到修炼有成、打回盘古大陆，兽族便十有八·九灭族了。
　　可想而知，这种结果是地皇怎么都无法接受的，才收了手。
　　除此之外，作为最初算出命格相碍的人，赤霄反而一开始就对这个结果持无所谓、不信任的态度。反倒是自己关心则乱的做了错事，反而推动了命格相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