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144)
飞蓬笑着转过身来:“下次大战还有些时候,我需要回神界一趟,你应该也要回魔界吧?”
“是的。”重楼点点头,他确实有公务要处理。只是,在目送飞蓬飞向神界入口时,他状似不经意说了一句:“我请教过地皇,成为元老除了积累的力量,还需要心境进步,若有神子神女堪破情劫,当畅通无阻。”
飞蓬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重楼似笑非笑说道:“我只是从来不会小觑女子,更别说那还是个人族。”
若自己是纹姬,本就无可奈何才选了这错漏百出的一招,最后被喜欢的人这么羞辱一番,那就定会选择堪破情劫。而堪破情劫最直截了当的方法,自然是以杀绝情。当然,她一个人是杀不了自己的,需要盟友。
“我知道了。”飞蓬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身,不一会儿就飞出了神魔之井。
回到神树之上没几天,飞蓬便迎来了纹姬的秘密到访。听着纹姬舌灿莲花邀请自己,道明了重楼作为魔尊的心狠手辣难对付,蓦地想笑:“是啊,魔尊确实是个相当棘手的敌人。那份明察秋毫、揣度人心的能力,端的是惹人忌惮。”
“可是,神女有无想过,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和一个压力面前会低头的敌人,哪一个更为符合本将的利益?”飞蓬笑意散漫,蓝眸里却一派通透冷彻:“凤主回妖界了没有?”
纹姬面上淡然自若的笑一下子僵住,飞蓬也不在意,垂眸晃了晃茶盏,慢悠悠说道:“同为一族实质领袖,不仅是敌手,某些时候也会是盟友,神女意下如何?”
“神将是说,经此一事,发觉我过于圆滑,不可信?”纹姬松开茶盏,坐直了腰背。
飞蓬淡淡一笑:“难道不是?要么就狠到不讲究因果报应,正如当年蚩尤面对天罚,也执意灭了我神族,以一统盘古大陆,哪怕他失败了,也值得钦佩。”
“要么就遵循因果规则,如本将这般谨守原则道义。”飞蓬轻轻一叹:“唯独神女这样,谁强就听谁的,活像是墙头草,本将怎么能放心?那本将还不如留下魔尊呢,起码他关键时刻从来不会向敌对方低头。”
纹姬沉默了很久,看着飞蓬清澈见底的蓝眸,感受着那份单纯所铸就的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坚定气质,忽然就想撕开飞蓬这始终气定神闲的平静和澄澈——要是神将知晓,魔尊看他的眼神代表什么,还会不会这么放心呢?
“飞蓬将军,你就没有面对过这种事情吗,你接受能力之外的压迫和威胁?”可在沉寂良久后,纹姬还是打消了那一霎的危险念头,只开口诉说了自己的不忿和不解。
飞蓬莞尔一笑:“你以为,人神大战末期,神族为何遭遇天罚?封神仪式之上,本将诵名又为何会有天罚降下来?”
纹姬怔住,飞蓬淡淡说道:“所以,也是有的。只不过,本将面对天道,选择是迎难而上,这是天帝陛下一直不赞同的。”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才道:“可本将别的还好,唯独这个方面,从来不听话。”虽说师父再是生气,也终究未曾放弃过我,但当时做出决定时面临的压力是实打实的,并不比纹姬此番面对帝俊时轻巧。
“是我误会了。”纹姬忽而一笑,吐出一口郁气来:“我还以为,以神族、兽族的强大无匹,神将和魔尊昔年作为两族倍受期待的新星,不可能遇上过这样的危局。现在看来,只有危难才能淬炼出你们这般的无畏无惧。”
飞蓬轻轻点了点头:“重楼也同样如此,蚩尤死之前我不说什么,可重楼能登顶魔尊之位,付出的心血远超各界的想象,那不是他顶着蚩尤之子、兽族少主的名号,就能顺理成章的事。”
“谢谢。”纹姬起身一礼:“纹姬告辞。”
飞蓬定定看着她,在她快要出门时,才开口说道:“且慢。”
纹姬回过头,不解问道:“飞蓬将军?”
“此一时彼一时。”飞蓬阖上眼眸:“现在的你,有资格和本将联手了。”重楼提醒过我,自然以为我不可能和你联手。
殊不知,我正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飞蓬睁开了那双透彻的蓝眸,直视纹姬的眼睛:“你想要重楼的性命,一方面是公事,重楼放任修炼吞噬之道的魔族,给人族造成了极大损失,另一方面却是私事,关乎你的情劫。”
纹姬神容不改:“正是如此。”
“本将给你一个机会。”飞蓬缓缓笑了:“当然,本将不会出手,能不能杀了魔尊,就看你自己。你听说过,本将当年给蚩尤所下的那个禁术阵法吗?”
纹姬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恭恭敬敬对飞蓬行了个半师之礼。
飞蓬便没有隐瞒什么,将禁术的原理对纹姬倾囊相授,最终提醒了一句:“重楼不可能没研究过,你最好还是做点别的准备。至少,失败了要能全身而退。”
“好。”纹姬答应下来,和飞蓬告别。
飞蓬又煮了一大壶茶,陷入了沉思。
重楼目前才真正掌控魔界,要是他死了,魔界必然大乱,在蚩尤复活前,绝对没有反攻神界的能力。自己能放心的练兵,且时间上并不紧迫。
不过,以纹姬的水平哪怕禁术奏效,想杀重楼也是件困难的事情,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姑且就算是一次普通的交手吧。
飞蓬吹了一口茶水,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可惜自己不能亲临现场,不然,就能看见重楼猝不及防碰上这禁术阵法,开始会是个多狼狈的样子了。
三个月之后,一个大消息传遍各界。人祖神女纹姬与魔尊重楼决斗,不敌,当场身亡。
“噗!”神树之上,飞蓬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是吧,纹姬明明挺聪明的,打不过重楼就算了,怎么逃都没逃掉?而且,还被重楼把这事儿给公开,把私斗变成了挑战决斗。这明摆着,重楼是把责任推到纹姬身上,向各族证明是纹姬不自量力找死,非是他不顾三皇昔年情谊而辣手摧花。
葵羽、夕瑶和沧彬神色复杂,而掌管情报的九天捏着信纸和晶石,斜眼盯飞蓬:“神将大人倒是说说,你自创的禁术阵法,纹姬神女是怎么掌握的?瞧瞧,这是魔尊发来的质问函,还附带了影像晶石,咱们要怎么回?!”
“咳。”飞蓬摸摸鼻子,在大家控诉的目光意图溜走:“事急从权,本将现在便去神魔之井,免得魔尊率兵来攻。”
适才神色稳重、一言不发的辰轩,瞧着飞蓬飞起,悠悠说了一句:“忘记告诉将军了,魔尊现在正率领血覆战队,就黑着脸在神魔之井,等神界发回函,好决定要不要来场大战呢。”
“……”飞蓬一个踉跄,脚下驾驭的云朵一晃,险些一头跌下去。
好不容易赶到神魔之井,飞蓬没看见血覆战队,只在中央战场上,看见了一身气息凛然凌厉的重楼。
他正手持炎波血刃,对自己掀起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本座真是小觑了神将和纹姬神女的交情,自创绝招都能倾囊相授,来的还这么快,是来给她报仇的吗?”
飞蓬脚步一顿,回答的倒是很恳切:“本将和纹姬神女交情不深,最看重的当然是魔尊你。”他微微一笑,非常情真意切的说道:“要不然,本将怎会为了置你于死地,把绝招交给神女呢。”
重楼顿时一噎,飞蓬则快步走上前去,也不在意对方周身的气息,依旧透着凛冽的怒意。
不过几步路,神将便来到魔尊近处,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唇畔笑意更深:“果然,魔尊一点儿伤都没受,想来不止是对神女有所戒备,还早就研究出了如何破解本将这一招,就等着哪一天抓住时机反制本将,嗯?”
“难怪神将要把此招交给神女。”重楼蓦然大笑:“原来,你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想以身犯险,对吗?”
飞蓬淡然一笑:“本将只是觉得,以魔尊骨子里的好武和现在的谨慎,不会没研究过。”他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其实,本将在神女临走前,还特意提醒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