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监理会(悬疑推理)(45)
兔子满意地喵了一声。
花鑫从楼上走了下来,听到温煦说起小鱼干,忍不住想:温助理多久没做鱼了?
身为一家之主当然不好跟兔子抢食儿,但不爽就是不爽啊。花鑫不轻不重地踩着兔子:“全家就你一个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干脆你养家算了。”
温煦蹙蹙眉:“老板,你的袜子是早上新换的吗?兔子可是刚洗完澡。”
花鑫斜睨着温煦:“我袜子都是你洗的,看不出来?”
温煦低头一看,兔子正努力地避开花鑫的魔脚……
“你两百多双袜子,我哪能都记住。”
“走吧,别贫嘴了。”花鑫放开了兔子,拉住了温煦的手腕走向玄关。
兔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在偌大的客厅里,悠闲地目送两位主人离开。
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天气冷了很多。温煦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给花鑫拿了一件外套。车子缓缓驶出车库,澄蓝的天空洁白的云透过干净的挡风玻璃,在眼底映出一副纯美的画卷。
如此好的天气,也该有个好心情才对。可温煦却觉得有些压抑,甚至还有一些忐忑不安。
他不止一次想过廖文文的动机,到此刻,没有一个能够让他认为合情合理的推论。
“在想什么?”花鑫问道。
温煦坦率地说:“老板,你觉得廖文文为什么那么做吗?”
花鑫的眼神沉了沉:“不外乎那么几点,爱恨情仇、名利权势。廖文文跟名利权势沾不上边,她的动机只能是爱恨情仇。”
“我也这么想。但是……”温煦犹豫了一下,“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不容易。廖文文的爱情太不牢固了,相对比之下,她的恨也应该不是牢固的。”
虽然用词很拙劣,好在花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要先入为主。廖文文虽然爱了两个男人,却不能说明她的爱情是廉价的。爱情本身就是难以捉摸的。”
“我想不通。”温煦直言,“爱,只能给一个人吧?同时爱上两个,这不可能啊。”
花鑫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温煦,笑道:“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老板,你是怎么看待爱情的?”提出这个问题,温煦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讨论而已。
花鑫想了想,失笑道:“随缘吧。”
随缘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赶到地点刚好是上午九点整。办理了手续,跟着狱/警到了会客室,接下来就是等廖文文过来。
会客室宽敞明亮,只是安静的有些压抑。温煦从进门那时候起就在想,廖文文还是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吗?
廖文文穿着号衣,头发剪短了。虽然有些消瘦,脸色看上去还不错,只是神情黯淡,对外界事物与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
温煦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打声招呼,廖文文却看也不看他们,自顾自地坐在他们对面。
花鑫冷眼看着廖文文,沉声道:“你好,廖小姐。”
廖文文敷衍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温煦知道,现在的廖文文并不认识花鑫,也没见过自己。他们与她是完全的陌生人。
花鑫向前坐了坐,把录音笔放在桌子上,说道:“我们之前已经联系过了,时间不多,现在就聊聊吧。”
“你想知道什么?”廖文文的声音并不虚弱,只是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花鑫说:“在杨俊入狱前你们是感情很深的恋人,他入狱期间,你和程双林发展到很亲密的关系。那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跟杨俊解释?”
温煦的目光落在廖文文的脸上,不知道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文文黯然的神色才有了点变化。她在微笑,勾起的嘴角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她的美丽与温柔。
然而,就是这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逼死了两个男人。
廖文文仍旧看着窗外,忽然问道:“你们都是本市人吗?”
花鑫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
廖文文说:“动物园去过吗?”
花鑫没吭声,因为他没去过,温煦更不说了。
廖文文垂下眼帘,淡淡地笑着:“以前,程双林家住在动物园附近,他们俩上初中那会儿,在动物园一个假山石下面结拜兄弟。是不是很可笑?什么年头了还学古人歃血盟结拜异性兄弟,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同日死。”
说到这里,廖文文的笑变了意味。不知道是在嗤笑,还是在苦笑。她的心情,温煦自然不会理解,但温煦能看出来此刻廖文文的心情是非常平静的。
廖文文说:“那天,有人给他们拍了照,后来那照片不见了,程双林还傻乎乎地到处找,其实,是杨俊把照片烧了。当着我的面烧得。他也问我,我跟程双林在一起的时候想没想过怎么跟他解释。”
“你怎么说?”花鑫问道。
“他去给钱文东顶罪的时候想过给我解释吗?”
廖文文的话温煦并不觉得意外,坐在一旁的花鑫却蹙蹙眉,问道:“你是在报复他吗?”
“不算报复吧。”廖文文低声说道,“至少那时候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是什么时候想过报复他的?”
“我很难用时间做标准来判断你的问题。”
廖文文没有隐瞒的意思,花鑫问什么她便回答问什么。只是,她得回答,有一部分让温煦觉得很难理解。
廖文文说:“曾经,我把程双林当成是最好的朋友,他照顾我,保护我,帮我解决很多麻烦。说这些你们可能不懂,但是对于一个失落的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很有诱惑力。”
下面的发展,即便她不说也能明白几分。在她感情受到伤害的那段时间里,程双林走进了她的心。
可温煦还是不明白。他缓缓开口,问道:“杨俊去顶罪,也是为了你们,这一点你顾虑过吗?”
廖文文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冷哼了一声:“我们?你真天真。”
难道不是?温煦不解地看向花鑫,花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廖文文开口问道:“在你看来,他去顶罪只是为了程双林吗?”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利害关系。那时候钱毅威胁的人是他们,跟我没有关系,大俊骗的人不是我,是双林。”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烟盒,眼神更加沉暗了几分。在廖文文的讲述中听出一些这个女人心底深处的想法,这个想法他也曾经有过,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是他们误会了。
“廖小姐,在你看来杨俊更在乎程双林一点,是这样吗?”花鑫问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等花鑫回答,温煦一时情急,说道:“他们只是朋友,青梅竹马。”
本以为廖文文会举出若干个例子来反驳他的话,廖文文却只是短叹了一声:“好兄弟,居然可以好到不顾自己的家人、女友去给他人顶罪。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他。”说着,廖文文微微转头看向温煦。
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近乎于无情。温煦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只是安静的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我很好奇。”廖文文说,“杨俊可以为了他去给人顶罪,那程双林能为杨俊做到什么地步?”
“你是有意勾引了程双林?”花鑫忽然明白过来,打断了廖文文含蓄的讲述。
“也不算有意吧,我说过,程双林的温柔很吸引女人。我,我或许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你不觉得愧对杨俊吗?”
廖文文又看了温煦一眼,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随后,她似乎完全不像跟温煦交流了。
廖文文的目光又落在了花鑫的脸上,说:“被钱毅威胁的时候,他们应该去自首。但是他们都想着谁去顶罪最合适。你认为呢?谁比较合适?”
花鑫想都没想,直言:“程双林。毕竟那时候你需要杨俊。”
廖文文说:“对,用选择法来看程双林才是合适的人选,可偏偏去的人是杨俊。我该生谁的气呢?杨俊还是程双林?”
温煦很想告诉他,罪魁祸首是钱毅。
可惜,那时候的廖文文已经意识到不到这一点,在她眼里只有杨俊的一意孤行,程双林的无作为。
廖文文低着头,左手捏着右手,好像是喃喃自语地说:“我一天天睡不着觉,脑子里都是他们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安慰自己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等他出来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
花鑫默默地听着,在廖文文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消失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廖文文又去看窗外的风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花鑫问道。
廖文文说:“因为……他能为程双林牺牲一次,就能为他牺牲第二次,第三次。”言罢,看到花鑫脸上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话锋一转,“你觉得我的做法很偏激吗?”
花鑫保持沉默。
“我可以接受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朋友值得吗?”
“这就是你亲近程双林的动机?”花鑫说完,向后坐了坐,靠在椅背上,“你找到答案了?”
“谁知道呢?”廖文文自嘲地笑了笑,“程双林这种男人是所有女人理想中的男友。温柔体贴又有责任感,我没想到真的会对他动了感情,他很痛苦,认为我们背叛了杨俊。杨俊出狱了,发现了我们的事,他们俩闹了好一阵子。可结果是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
结果无外乎两种。一是两个男人中的一个退出,二是两个男人都退出。虽然也有第三种可能性,但是三人行这种事一般的正常人做不出来。
事实上,还有第四种。
廖文文说,那段时间她几乎被两个男人逼疯了。
在廖文文颠三倒四的描述中,花鑫已经想象出杨俊已经变了,不再是入狱前的那个杨俊。三年的牢狱生活改变了他,他变得粗俗、暴躁、蛮不讲理。廖文文在愧疚之余一忍再忍,而当时支撑她忍下去的动力就是程双林。
这样的生活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到了最后,程双林是第一个崩溃的。可想而知,杨俊折磨了廖文文,又怎么会放过程双林呢?程双林要去安抚廖文文,谁能去安抚他心里的痛苦?
廖文文坦言,当时的他们就像走进一个怪圈,被痛苦深深纠缠着,却没有人愿意走出去。
她曾经问过杨俊,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杨俊没有给她答案。
同样的问题,她也问了程双林,程双林也没有给她答案。
后来,廖文文开始泡吧排解烦闷。每一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再随便拨个号码出去找人来接,有时候会是程双林,有时候会是杨俊。两个男人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一人一次,轮流着来,谁都不会遇到谁,和平的简直变态。
有那么一次,廖文文谁都没有找。那一晚,程双林以为是杨俊去了,杨俊以为是程双林去了,而真正带走廖文文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廖文文冷笑着说起那件事:“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可笑。那个人刚刚失恋,我们只是临时凑一桌拼酒而已。那天晚上,我跟那个男人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们不信。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妓/女。”
杨俊与程双林没有相互指责,他们只是……
廖文文忽然露出一个非常夸张的笑容:“他们去喝酒了,两个人丢下我去喝酒了。”说完,她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