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血(165)
其实人生要明白那么多干什么呢?
像一株大树一样,一旦扎根就不再动弹, 每天就是晒晒太阳, 进行一下光合作用,不是挺好的吗?
唉, 这无穷的生命,真是无聊啊……
“……所以, 公爵,您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德木公爵的手下再次说, 今天破纪录了,他已经将这句话重复了第五遍。
五遍之后,德木公爵终于清醒过来了。
这是某片广袤森林的最中心位置。
德木公爵平躺在地面上。
他拥有一座哪怕亲王也无可比拟的豪华棺材, 这整片森林, 都是他的领地,也是他的棺材。
他慢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胡子拉碴,长发垂地,并没有正常吸血鬼带给人的精致与堕落感觉,他就像是一个住在森林之中的野人。
德木公爵慢吞吞说, 就连说话,这位公爵也比别的公爵更慢两拍:“你是说,莱茵曾经的住所有人入住了?”
手下:“是的。”
德木公爵:“是谁入住了?”
手下:“呃,关于这个,我们还没有查到。”
德木公爵又慢慢吞吞责备:“怎么不查到了再说呢?”
手下:“……这不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先向公爵您请示吗?当初公爵您可是额外三令五申,让我们一定要仔细关注这几栋房子的。”
德木公爵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手下:“就在三个月之前。”
德木公爵又是一声感慨:“啊,我感觉已经过去了三年或者三十年了——”
手下不说话了。
他决定闭嘴惊艳。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十二公爵之中,战力绝不低下的德木公爵只有零零落落几个手下,连个侯爵也没有。如果他是侯爵,他也不会在德木公爵手下干活。
这公爵恐怕活得太久,老年痴呆了吧……
德木公爵自由发散了一会,时间又过去了十五分钟。
他终于说:“好吧,既然来了人,你就过去看看吧。”
手下:“我?”
德木公爵漫不经心:“随便去看看,我相信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那个人并没有发展后裔,也没有家族……他死了是不会有人来替他报仇的,只是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生物占据了他的房子而已。你远远地看看,给我一个答复,我也给亲王大人一个交代,然后就没有问题了……”
手下无奈答应。
他转身离开森林,在他走出森林边界的同一时刻,他身后的树木一阵颤动,自两边向中间密密合拢。
不大一会,手下进入的小路已经消失了,这片森林完全浑然一体,坚决拒绝着任何外来生物进入。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血族总是选择秘藏天赋。
但总有些例外,比如德木公爵,他的天赋能力就算是血族之中的一个公开的秘密,毕竟出于谁也不知道的心态,德木公爵天天使用他的能力,而他的能力又太过一目了然——就是环绕在他身边的森林。
德木公爵可以操纵这片森林里的每一个植物,无论是一片树叶还是一根藤蔓,那都是他的身躯与手臂。
这种能力确实没什么需要掩饰的。
就手下所知,暂时还真没有哪一个公爵想要和德木公爵在他的森林里打上一架。
而德木公爵已经有至少三百年的时间不走出自己的森林了。
哪怕是上一回让第十三位公爵消失的那一场意外,德木公爵也并没有参加。
“但……唉……”
德木公爵的手下,目前正是伯爵阶级的吸血鬼,发出了一声悠长地叹息。
“问题:跟随着一个毫无野心的上位者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自言自语。
“回答:感觉是这位上位者随时随地会变成一棵树,然后再变成一颗化石,前途十分无亮了。”
他带着深深的入错行了的感觉,踏上前往小镇的路途。
他的想法和德木公爵一致。
他相信那位传说中的第十三位公爵已经死了,现在进入他家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贼而已。
这是一次很简单的任务。
也许我还可以在一个新的地方物色一个血裔,排遣一下工作中的无聊与寂寞……
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清晨时分,太阳还没升起,巨大的魔法擦已经将天与海一同擦亮。
席歌正坐在床的边沿,欣赏着美人的睡颜。
花丛中的反复多次的激烈情爱已经过去有一会了,席歌将莱茵翻来覆去地吃了个遍,最后莱茵意识都迷糊了,只知道抱着自己低喘呻吟。
哪怕事后,这一幕幕依旧纠缠着席歌,让他依旧兴奋得睡不着觉。
他反省一下自己:我实在太过兴奋了。
他随即又原谅了自己:毕竟皮皮这么漂亮,兴奋是正常的,不兴奋我才要思考一下自己是否不正常。
睡不着就睡不着,都是吸血鬼了,还怕熬夜吗?
席歌悠闲地坐在床头。
半个小时之前,他替莱茵清洗并穿衣,最后再把人塞进被子里后。
然后他就拿着从暖房之中拔出的一大束玫瑰花,开始拔着花瓣。
一瓣瓣玫瑰花瓣落在被子上,渐渐将被子遮盖,睡在床上的人像是睡在了花海之中,这还是今夜时候,莱茵躺在暖房花丛上给他带来的灵感。
如果他要请人给莱茵画个肖像画,他一定要拟定主题:少年与花。
这样想着,席歌又揪下了一片花瓣,放于嘴前吹上一口气。
气流吹得花瓣旋舞飘摇。
它一路飞舞,飞到莱茵的脸上,调皮地遮住了莱茵一只眼睛。
睡着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他困惑地皱起眉头,微微转了下头。
那花瓣就从他的脸上滑下,埋在了他的脖颈之中。
席歌悄悄笑了一下。
他又揪下一朵花瓣,放在莱茵嘴前,再隔着花瓣,轻轻将人一碰。
晚安,我的小王子。
当阳光从窗外照射到床头的时候,睡在床上的人抖抖眼睑,带着一丝茫然,睁开了眼睛。
莱茵的目光第一时间看见了天花板。
天花板上贴着淡黄色的墙纸,墙纸上绘着同色的暗纹玫瑰。
但这好像有点不对……
莱茵陷入了很深的茫然。
墙应该是白色的,为什么会有花纹呢……
思考的同时,来自窗外的发生了一个小的偏移,它从枕头上转移到了莱茵脸颊上。
莱茵皱起了眉头。
他在床上小小地挪动一下,避开这道光。
但这光如影随形,再度追随莱茵,重新招摇到莱茵脸上。
莱茵又挪了个位置。
如此重复几次之后,在莱茵终于从床的正中央挪到了床的边沿,再动一下就要掉到床底下的时候,突然一声压抑着笑意的闷咳响了起来。
莱茵错愕地循声看去。
他看见席歌正站在窗户之前,他一手扯着个窗帘,见自己看来的时候万分无辜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看白天到了,准备窗帘拉起来而已……”
四目相对。
听完解释之后,莱茵还看了席歌几秒钟。
几秒钟后,他沉默着拉高被子,将自己整个埋进了被子里。
不行,真是太——太——好玩了!
席歌:“呃……哈……咳咳咳咳……”
席歌努力控制着自己大笑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大笑出来,皮皮一个月都不会想要再和他说话了。
为了之后的幸福,席歌忍耐住了。
他用似乎很平常的口吻说话:“我先下去准备早餐了,皮皮你也起床吧,我们楼下见。”
说着,席歌朝门外走去。
开门声,关门声,两道声响穿透被子,清晰响在莱茵耳旁。
莱茵等了一会,掀开被子。
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掀了正想下床,突然发现有一点点不对劲——很多的不对劲。
什么时候被子上多了整整一层的玫瑰花瓣?他只是一掀被子,这些玫瑰花瓣就落了满床满地,还有些反向飞起,飞到了他的头发上。
莱茵捻起了一瓣落在他脖子上的花瓣,他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事情,闭合的房门再被推开,席歌探进身来:“忘了问,皮皮你早餐想吃什么?”
莱茵:“……”
席歌又补充:“还有,睡在花瓣中你真的非常漂亮,皮皮。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让人想要再把你重新吃一遍。”
莱茵:“……”
他终于恼羞成怒,拿起身后的枕头就砸向门口的人!
枕头破碎,羽毛四散,莱茵低吼一声:“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要吃你,你过来给我吃吗?”
席歌又想笑了。
这一次,他没有忍着,他推开了门,低笑着凑近莱茵抱住对方,并歪了头,将脖子展露给对方,席歌说:“来来来,给你给你都给你,吃吧!”
脆弱的部位展露尖牙之前。
鲜活的气息就萦绕在呼吸之间。
之前平复下去的欲望再度被勾起了,熟悉的情愫开始在两人之间流淌。
莱茵心中的气恼如同阳光下的晨雾一样消散了,他凑近席歌,露出尖牙。
他的尖牙摩挲在席歌的皮肤上,那一片皮肤渗出血丝来。
属于生命的力量就萦绕于他的舌尖,他没有立刻咬下去,而是忽然凑到席歌耳旁,对席歌说:“为什么你是爸爸?”
席歌闷笑了一声。他以和莱茵相同的姿势,在莱茵耳旁回应莱茵:“嗯——如果你想当爸爸,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拥抱自己的儿子尝试过了,拥抱自己的爸爸,好像也非常的带感……”
莱茵的脸红了。
席歌抱着莱茵腰部的手也开始细碎地摩挲对方,他意识到皮皮似乎并不太累,既然这样,他们完全可以在清晨再来一次,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
突然一声响动从花园之中传来!
两人都被惊动了,一切暧昧被打断了。
席歌直起身朝窗户外看去,莱茵也从床上坐起来。
他们看见楼下的花园之中,一位血族伯爵不做任何掩饰,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准备,就在大白天的时候堂而皇之地闯入了他们的花园,并且还一路往古堡走来。
卧室之中,席歌和莱茵面面相觑。
席歌都有点震惊了:“你说他在干什么?他是想要进来吗?在没有任何主人的允许之下直接闯进来?”
莱茵:“……”
席歌:“而且他还只是一个伯爵!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闯入一个公爵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