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上)(211)
墨燃深吸一口气,强笑道:“这镜子好糊。”
“太久不用了。”
“师尊瞧不清吧,发带给我,我替你梳头。”
楚晚宁咬着雪青色的绸带,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墨燃就把那发带握在了手里,既然这样,自己总不好再咬着,只得悻悻地松了口,由着墨燃帮自己扎马尾,一边还故作张致地冷哼着:“你会不会扎?扎的不好还不是要我自己重来。”
“师尊你忘了?在桃花源,都是我给你扎的发辫。”
楚晚宁蓦地无言,夏司逆是他丢人的过往,他才不想再提,便闭着眼睛,蹙着眉,由着墨燃帮他梳绑。
只是墨燃的手掌总是若有若无擦到他的耳廓,他觉得很难受,头皮发麻,喉间微渴,于是眉头蹙得更紧。
“怎么还没好?”
墨燃就低沉地笑:“你啊,总是那么急。别急,就快了。”
他的声音好像比方才更近了些,就贴在耳背,楚晚宁垂在袖间的手不由地攥紧。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墨燃的呼吸仿佛有些沉重,野兽扑食前的蓄势待发的那种沉重,这让他生出一种被盯伺的刺痛感,他甚至觉得身后会有虎狼扑杀而来,将他摁在铜镜前,贪恋饥渴地咬碎他的喉管,吮吸他血管里汩汩的鲜血。
人的感知,有时是准的惊人的,只是楚晚宁感觉到了,却因自卑,并不敢相信而已。
他哪里清楚,如果自己此时抬头,会瞧见的就是镜子里墨燃灼亮与幽暗并生的双眸,欲望和理智在其中交锋,花火四溅,硝烟横生。
墨燃握着那滑腻的丝绸发带,清明的自己在掌握着身子,规规矩矩地帮楚晚宁束发,而另一半暗黑的魂灵,则无不焦躁地想——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绑发带?
可这发带分明绑错了地方!
他觉得自己合该把楚晚宁粗暴地摁在在陈旧荒废的妆台前,用发带勒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绕到前面掐住他的下巴,如饥似渴地亲吻他,密密实实地压着他,去汲取他口中的甘甜,去吮吸他柔软的舌尖。他分明应该激烈地磨蹭着楚晚宁的耳侧,舔舐耳后那一滴细痣,应该浓重地喘息着,贴在楚晚宁耳廓边,压低声音问他——
“楚晚宁,我的好师尊。你为什么要藏着那一只锦囊?”
“晚宁……晚宁……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渴望的心都像要撕裂开了,血都烫了,眼都是热的,是红的。
第176章 师尊,你买我吧
楚晚宁扎好了马尾, 就去了外头洗碗,三个碗,洗了很久也没见他进屋。
墨燃坐在床上, 有些焦躁不安,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沿缝,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
怎么办。
他在想。
今天晚上, 该怎么睡?
这是个看似简单,其实要命的问题。
墨燃拿不准楚晚宁的心意, 自己更是天人交战, 欲望和理智打得如火如荼。
这个时候, 暖帘撩起,楚晚宁夹带着外头的寒意,捧着洗好的碗回到了屋子里。他看了坐在床边的墨燃一眼, 烛火噼啪,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微妙,但下一刻眼帘放落,墨燃再也没来得及瞧清楚, 他已背对着自己,坐在了桌边。
“师尊还不睡?”
话一出口,就觉得失言。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像是一个渴到不能再渴的男人, 在急切地邀约爱人上床歇息。
楚晚宁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困了先睡。”
“我也不困。”墨燃道,“师尊要做什么?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想今晚多做些凝音海棠花。”楚晚宁说着, 一抬手,指尖拈拢,凝出一朵金光灿灿的娇嫩海棠,放在桌边。
这种海棠是由楚晚宁的灵力聚成,可以收纳短暂的话语,用以传讯,这是他的独门秘术,其他人确实无法效仿。
但墨燃有些不解,他来到桌边,拉出一张椅子反过来坐下,结实的手臂枕着椅背,下巴则又枕着手臂。
“师尊做这个干什么?”
“拿来卖。”
“嗯?”
听出墨燃声音里的微微吃惊,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们的钱不够留宿飞花岛七日,那个孙三娘不是要做生意吗?那我也跟她做,凝音海棠,终年不败,金光璀璨,你瞧她满身金银首饰哪个不是在发光的,我看她就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做好了,明天我去街上卖,我看她要不要。”
墨燃忍不住笑了出来:“师尊要……卖花?”
楚晚宁的脸色略微一变,大约不想把自己和巷子里卖白兰花的大姑娘们划归一处,十分生硬道:“法术做的花,不能算花。”
“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卖。”
楚晚宁不吭声,低头又飞快地凝了四五朵,而后闷闷道:“随你吧,只要你不嫌丢人。”
“哪里丢人了?”墨燃拿起其中一朵,闻了闻,花朵很轻,没有香味,华光流动的样子十分雍容别致,金光映照着他英俊的脸,漆黑的睫,他笑道,“那孙三娘怕是要哭着求师尊卖给她,师尊打算一朵卖多少钱?”
“一百朵都花不了太多灵力,卖三个铜板一朵,怎么样?”
墨燃:“…………”
楚晚宁又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犹豫道:“多了?”
墨燃叹了口气,没说多,也没说少,只道:“明日师尊别开价,我来卖。”
“为何?我做的花,我自己定价。”
“三个铜板。”墨燃伸出三根手指在楚晚宁面前哭笑不得地晃着,“师尊,你是北斗仙尊,这是你的晚夜海棠,修真界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卖三个铜板?”
“也没人问我要啊。这东西除了好看,能传音,也没别的用途,我觉得这个价差不多了。”
墨燃都要被他气笑了:“那,你都卖给我,好不好?我这会儿就给你钱。”
楚晚宁停手,一朵凝了一半的海棠花失去灵流支撑,落下一片金灿灿的花瓣来,他竟然真的伸出掌心,淡淡道:“成交。”
“……”
墨燃无语半晌,去摸钱袋,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楚晚宁身上的余钱都已经被那个老鳖榨光了,不由略微尴尬。
抬眼却见楚晚宁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不由更是难堪,嘀咕道:“师尊早就知道我没钱了,还……”
楚晚宁觉得他好笑,便道:“你自己夸的海口,说要买我的。”
“我……”
说了一半又默默吞下去。
因为忽然觉得楚晚宁这话说的有些歧义。
楚晚宁原本应该说“买我的花”,可是疏懒了,话没讲完,听上去就跟墨燃要花银两买眼前这个男人似的,墨燃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几拍。
他不去瞧楚晚宁的眼睛,生怕对方看出些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来。但垂眼看了他的手一会儿,忽然发现楚晚宁方才在外头洗了很久的碗,硬生生把热水洗成了冰水,手指尖都冻红了。
墨燃也没来得及多想,几乎是惯性地,就握住了桌上那只伸着的五指。
楚晚宁一惊,他本就是在佯作镇定,伸出去要钱的手,钱没有要到,却忽然落入了一双温热宽厚的掌心里,那掌心温度暖的恰好,可他却像被烙铁烫着,猛地抽开。
“做什么?!”
“……”
墨燃原本没有怀那下流心思,他就真的只是想给楚晚宁暖一暖,觉得心疼。
可遇上这么大反应,却是万万没有料到,一时也呆住了。
两人在昏黄的烛火下对看,忽然间烛泪噼剥,发出一声爆响,打破了这一死寂。
楚晚宁自知敏感过了头,成了欲盖弥彰,一时不再吭声,抿着嘴唇,颇有些尴尬。
墨燃瞧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那个幼嫩的苗子愈发茁壮结实地往外窜着,努力抻着自己细软的小身板,挠地他胸腔更痒。
“师尊……”
楚晚宁:“……”
“你是不是……”话说了一半,就鲠住了,他不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理智终于让他悬崖勒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饶是他没问完,楚晚宁依旧硬邦邦道:“不是。”
墨燃一愣:“什么不是?”
“不管你说什么,答案都是不是。”楚晚宁蹙着眉,竖起尖锐的刺,像龇牙咧嘴捍卫着自己领地的猫,不让生人靠近,“手拿开。”
墨燃便把手拿开了,继续搁在椅背上,很老实的模样。
楚晚宁继续凝花,把方才掉落了一朵花瓣的海棠凝完,他有些愠怒,愠怒里包含着更多的无措,过了一会儿,墨燃说:“师尊,其实我刚刚,就是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冷,想给你……暖暖手。”
“我不冷。”
骗人,方才摸到的那只手,分明是冰的。
大约觉得两人这样坐着委实尴尬,楚晚宁说:“没什么事你就睡吧,明天带你去卖花。”
“……”
以前他说的常是“带你去修行”“带你去打坐”“带你去看书”。
带你去卖花什么的……
墨燃想忍着,却没有太忍住,黑眼睛里含着笑,映着烛火里的人,鼻音浅浅地“嗯”了一声,但却没舍得动。
“去睡啊。”
墨燃看了那床铺一眼。
他决定,说什么也不能比楚晚宁先睡。
既然自己吃不准该睡床还是打地铺,那就看楚晚宁的意思,如果到时候他睡在了靠里头的位置,明显给自己腾了地方,那就睡床。
如果楚晚宁躺在了正中央,那……唉,那他就老实巴交。
墨燃这样打着坏主意,脸却红了:“我先不睡。”
“你坐着做什么?”楚晚宁皱起眉头。
墨燃一抬手,修长五指一合,竟凌空以灵力,捻出了一只火红色的蝴蝶。
楚晚宁:“……………………”
“卖钱。”墨燃笑道,指尖轻弹,那火红的蝴蝶翩然飞起,落到了楚晚宁搁在一旁的海棠花堆里,潜进去,授粉一般扇动着荧光流淌的蝶翅,在花心里进进出出,“我这个比较贵,我黑心,十金一只。”
楚晚宁瞧着那只碍眼的蝴蝶飞来飞去,停在他海棠花上,舔舐着那细嫩的粉蕊。
楚晚宁的脸都黑了。
“墨微雨!!”
“……怎么了?”
他怒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最后竟压抑着,只不尴不尬地嘶哑说了句:“三个铜板一只,不能再多了。”
墨燃哈哈笑了。
笑了一会儿,他又捻出了一只火红的蝶,递过去,那蝴蝶温柔地落在了楚晚宁指尖的海棠花上。
“我卖给别人就是十金,我觉得这价很合适。”
“那你卖给我!”楚晚宁卯着一口气,恶狠狠道,“我再拿去卖,总之不能比我的海棠贵。”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我身上没有钱,等回了死生之巅,再给你。”
墨燃笑着,捻出第三只蝴蝶,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蝴蝶绕着楚晚宁翩跹起舞,墨燃枕在自己小麦色的结实胳膊上,温和道:“说什么呢。”
“……你难道还想说概不赊账么。”楚晚宁微微扬起下巴,眉眼犹带恼怒的潮湿,神情却很倨傲,他想好了,要是墨燃真的敢说不赊账,那自己定当拿出师长之仪,好好管教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