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看起来不靠谱实则并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大师也没啰嗦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现在两个方法,一个快,简单方便;一个慢,费时麻烦。”
谢璋眯了眯眼,没急着选择,而是静静等对方把话说完。
“前者就是按另一单的算法,直接招魂按回去,植物人苏醒。”
“但毕竟人是死过一次的,这生死之间没有任何代价是不可能的。”
“生魂浸染了太多阴气,苏醒后的宋二少身体会非常虚弱,寿命也不会超过三十。”
谢璋拢着影子小人的手指骤然收紧。
宋京墨本人却觉得还好。
按照这人的说法,其实他本来是要在车祸里死掉的,不管是植物人苏醒还是现在作为影子陪着谢璋,都可以算是捡来的时间。
当初的那五万二是花的真不亏。
“这个方法我告诉过宋夫人,在宋夫人做决定之前,我就被宋大少赶出来了。”
对面坐着的那位大师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坦然,甚至还伸手拿过水杯喝了口水。
“不过当时的生意归生意,我看见宋二少之后想起红绳的事儿,二少的魂魄又不在身边,就想着来找一找,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毕竟七年前,那五万二确实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宋大少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小忙,当时宋夫人把我锁在宋家不让我走,我也没办法对普通人动手,那几天正发愁是翻墙还是撬锁,还要在金钱的作用下给宋夫人画平安符。”
“毕竟干我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被人以后盯着找麻烦,宋夫人性格有些太过执着,得罪了她,对财路不好,不好。”
宋京墨竖着耳朵,总觉得听到大师小声嘟囔吐槽了一句:“……正常人都是要大平安镇宅,就这宋夫人要越小越好,难画死了……”
宋京墨:“……”
要素过多,二少沉默。
先不说赶走大师的他哥回家会不会被混合双打,就说面前的大师知不知道,他画的平安福被缝进了内裤边边里?
影子小人抬手挠挠脑袋,又揪揪耳朵。
算了,还是别说了。
谢璋下意识深呼吸控制情绪,然后一字一顿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就是售后。”
大师将水杯放回茶几。
“当初红绳的缘分是宋二少强求来的,如果能把断开的红绳重新接回去,那么这份缘分就是真正属于你们二人的。”
谢璋没有说话。
红绳断开的突然,他那时还没接到宋京墨出事的消息,用了不少办法都没能重新接上那根红绳。
所以面前这位大师说的接上红绳,也一定不是容易且平常的手段。
果不其然——
“鬼是人类的魂魄所化,宋二少出事后,生魂原本化作了鬼魂,却被红绳最后的法力牵引,回到了谢先生的身边。”
“生死有界,人鬼有别。”
大师的唇角勾起,在一瞬间,表情竟像是染上了几分神性的慈悲。
“每一个徘徊人世不肯离开的鬼,要么执着于恨,要么牵恋于爱。”
“恨意让迷魂化作厉鬼,爱意让魂魄长出血肉。”
宋京墨懵懂地听着这番话,抬头时,再次对上大师的那双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宋京墨觉得自己好像要被那双眼睛从谢璋的影子里硬生生抽出去,下意识伸手死死抱住了谢璋的手指。
但很快,他想到什么,又放开了谢璋,抿着唇,有些执拗地和对方视线相对。
宋京墨只觉得,那双锐利漠然的眼睛,似乎真的能穿透黑乎乎的影子,看到在谢璋影子里寄居的他。
“就像谢先生之前做的,用影子隔绝外界阴气,并且继续滋养宋二少的魂魄。”
“宋二少的魂魄阳气越来越盛,一年内,如果力量足够,红绳重新被接上,宋二少自然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而被滋养过的生魂又被法器护着,自然不会有健康和寿命上的问题。”
大师笑了下,视线从影子小人身上挪开。
“怎样算是滋养——”
谢璋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横过来的影子触手捂了嘴,取而代之的是手机传出的AI声。
【代价呢?如果一年内没有成功,谢璋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宋京墨绷着脸。
“都说了是售后,当然没有什么代价。”
大师笑笑,第一次有了种玄学谜语人的感觉。
“如果不成功,一切也只是回归正轨而已,不会有什么代价。”
“至于谢先生想问的方法,其实这红绳我也就卖出去过这一对,所以说实话,我也并没有见过真的被重新滋养,逆转成生人魂魄的鬼。”
“但,宋二少的变化是怎么发生的,谢先生应该心里多少有所猜测才对。”
……
奸商大师要走的时候,宋京墨把谢璋强行按在沙发上,一个影去送客。
影子小人特别礼貌地站在玄关的鞋柜上方。
大师似有所觉,勾唇问:“想问什么?一个问题……”
黑乎乎的影子从楼上拖了支票本下来,唰唰唰签了一张支票,用影子尖尖夹着递给对方。
忍不住笑了下,这位身穿白大褂的玄学大师接过支票,还真的收进了自己怀里。
“好吧,老板想问什么?”见影子小人转头找手机,大师笑眯眯道,“我能听到你说话。”
刚才用手机打字打了半天的宋京墨:“?”
好气!
但算了。
正事要紧。
“我……”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隔着一道黑色的纱雾,气质贵矜的青年有些生疏忐忑地开口,“我想知道,什么叫做一切回归正轨?谢璋他……他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说,我毕竟是鬼,我、我真的不会害……害了他吗?”
影子小人的两只手在身前已经死死拧在一起。
大师温声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什么?
宋京墨愕然。
“红绳是强求,缘分也是强求。原本的正轨,你已经看到过了。”
宋京墨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大师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用力眨眼想要看清楚,却发现怎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只有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原本的寿命,本来就只到你三十岁的那一天。”
宋京墨回过神时,谢璋已经站在他面前,用手心捧着影子小人,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有些担忧。
宋京墨忽然想起什么,翻滚着影子蹿上二楼打开谢璋的计算机,调出刚才客厅的监控录像。
监控里,鹤发童颜的大师从来穿着的都是黑色的长衫,哪来的什么白大褂。
“墨墨?怎么了?”
跟着跑上书房的谢璋伸出手,握住影子触手,安抚般的轻摸了摸。
宋京墨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梦魇中的那个谢璋,影子触手死死圈着谢璋的手腕,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怪不得是一年内……一年。
谢璋见面前抱着鼠标的影子小人身上开始滚落黑色的泪珠,立刻慌了神,连忙捧着爱人手忙脚乱地哄。
然而他越哄,宋京墨就哭得越凶。
黑乎乎的小人蜷缩在谢璋的手心里,哭得不管不顾,哭到后面,像是生气到了极点,又像是心疼到了极致。
怀里抱着谢璋的食指,脚上却在用力踹谢璋的无名指。
谢璋更慌了,低头不停地亲吻手心的爱人。
每亲一下,宋京墨就能感觉到滚烫的炙热贴近自己的魂魄,带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战栗。
他努力伸出手,小小的影子抚摸着爱人的脸颊,黑色的泪珠不停地滚落,无声无息地融进身下的一滩影子里。
——可是,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宋京墨已经,二十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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