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盆绒绒草幼苗。
只有单独的一棵,放在玻璃瓶里。
瓶子里充斥着昂贵的营养液,和能隔绝一切空气中脏东西的过滤器,以及各种能想到的挽救措施,堪称植物的ICU。
之所以如此存放,是因为这株还只是幼苗的绒绒草已经亮得惊人,照得最近的小兔兔要眯着眼才行。
而这种爆发性、仿佛最繁盛时期的光亮,其实是这种植物最典型的濒死特征。
如果只是打蔫儿,发现及时还来得及为草儿们吊个命。
但面前的情况,哪怕是联邦最尖端的科学家、植物学家、农学家轮番上阵,也无法解决。
所有人都笃定,一旦绒绒草进入了光亮爆发期,就不可能有任何办法救活。
这只小兔子当然也不可能。
然而,按照赛瑟纳林法律的说辞,垂耳兔的存在会使健康的绒绒草生病、失去繁殖能力,那么垂耳兔的靠近和触碰当然也会加快它们的死亡。
几亿双眼睛盯着屏幕,而屏幕中那只备受关注和喜爱的小幼崽,正垫着脚去够玻璃瓶。
众目睽睽即将现场见证,垂耳兔一族,到底对绒绒草有没有害?
岑小於小朋友,究竟是绒绒草的杀手还是救星,恶魔还是天使?
第83章
岑寻枝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玻璃瓶里的是绒绒草,这个布置,和休斯给小於的那三棵幼苗的生长环境一模一样。
他蹙起眉。
他倒不担心小崽子和幼苗无法融洽相处,但不得不去想,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幼崽和主持人之间的互动时,究竟是什么人偷偷调包了植物?
彼时所有的摄像头都跟着崽崽们去了另一个区域,没有留在原地的监控;场外观众同样跟着跑动,就那么恰好,人和机器谁也没看着。
家长和观众都为小孩儿紧张。
小兔兔自己倒是很淡定。
这可是绒绒草诶,他们相处得一直很好嘛。
幼苗太亮了,小於一手捂着眼,趴在小推车边边上踮脚,另一手在车筐里摸索来摸索去。
小筐的体积不大,也就放了玻璃瓶一个东西,很容易就能够着了。
线上线下的观众同时屏住呼吸。
瓶子里的绒绒草,会在被小兔子触碰到的瞬间就死亡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於拿起瓶子,尽力用自己的小手盖住它过于刺眼的光芒,在小推车旁边蹲下来。
悬浮摄像头自动跟随。
所有人惊奇地发现,那光在孩子的手掌心中竟然变得柔和了一些。
不再是那种隔着屏幕都觉得刺痛的耀眼,起码双目已经可以直视了。
小兔兔小小声打招呼:“你好呀,我是~岑小於哦!”
自从mama给了他一个姓氏之后,现在对别人自我介绍时,小幼崽都一定完完整整连名带姓讲清楚“岑小於”才行。
不管是自己姓岑,还是因为自己是mama的小孩,都可骄傲了呢。
蔫哒哒的幼苗在听见有人同自己讲话以后,倏然抖了抖小芽。
它和此前那朵重莲桔梗一样,对小垂耳兔的沟通能力倍感震惊。
「泥是在跟窝嗦话嘛?」
小於眨了眨眼。
这个口音……好熟悉呀!
休斯叔叔给他的那三棵苗苗就是这样讲话的,此前他还以为是因为幼苗们跟着医生叔叔游离星际、沾染了不同地方的腔调,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绒绒草们幼年时期牙牙学语的发音都有点儿奇怪吧?
“是的。”小兔兔点点头,问出最重要的问题,“请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小於可以帮你哦。”
「小鱼似谁?」
“是我~”
「泥叫小鱼。可是,泥妹有鳃,也妹有鳍。泥是什么?」
“我是兔兔。”幼崽想了想,补充上精准信息,“是垂耳兔。”
「垂耳图。」幼苗摇头晃脑,重复着,「泥是图图。是一只小图图。」
它猛然中断了思考,像是人类抬头那样转了转嫩芽:「等会,泥说泥是什么?」
崽崽很有耐心:“是垂耳兔!”
「垂耳图!」这回,绒绒草的声音变得愕然,「什么,泥竟然是一只垂耳图——是那个生活在绒绒球星上的图图嘛?」
崽崽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家……嗯,我以前的家,在哪里的呀?”
幼苗已经快热泪盈眶了:「窝的老天鹅。泥就是传说中的垂耳图!窝有救了,窝有救了!」
崽崽困惑。
他可是第一次见这棵小苗儿,难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有那个叫……叫……治愈力了吗?
不应当呀。
他好奇地问:“草草,你认识我嘛?”
「当然不认识!」
“?”
「可是窝听说过泥……不对不对,准确来嗦,是听过泥们的种族。窝麻麻,和窝麻麻的麻麻,和窝麻麻的麻麻的麻麻,都听过!只要遇到垂耳图,窝们的遗传病就有救了!」
这番话让小幼崽震惊了。
且不提一棵小草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有多大年纪……
遗传病,是什么?
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会比mama的病还严重吗?
可是,为什么说只要遇到兔兔们,就能好呢?
小於正疑惑不解,幼苗使劲儿伸着小芽芽拍了拍玻璃瓶的内壁:「图图!图图!」
小於把瓶子举起来,试图和幼苗“对视”:“怎么呀?”
「图图,可以拜托泥摸摸窝嘛?」
小於愣了下:“怎么……摸摸?”
「打开这个该死的盖子!窝快要喘不过气了!」幼苗的声音带上哭腔,「窝从小时候就被关在这里了!」
小……时候?
同样年纪还很小的崽崽困惑地想,现在的小苗也就手指那么高,那它小时候,该有多小呀?
幼苗还在哭唧唧,求他把自己放出来。
小於很犹豫。
当初医生叔叔把三棵苗苗交给他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可以多多陪伴、多多聊天,但是不能随便打开玻璃瓶。
里面密闭的营养液环境是维持绒绒草们生命的唯一途径,一旦贸然打开,外面的空气很有可能会直接致死。
见兔兔幼崽面露踌躇,草草幼苗认真道:「图图,不管别人嗦什么,泥都不要相信。窝麻麻的麻麻的麻麻说了,只有图图才能救我们!」
小於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你出来了,不舒服,怎么办?”
幼苗嘤嘤道:「窝简直想不出还有哪里比这里更不舒服了!」
“那……”
「相信我,图图,勇敢地打开!」它挥了挥小叶片,光亮一闪一闪,「啾啾窝吧!啾啾!」
小兔兔心软,最听不得如此痛苦的呼救声。
好吧,他想,那自己就救救它好啦。
见小幼崽作势要拧盖玻璃瓶的密封盖,观众们心都揪起来了:
【别啊我的崽!】
【天哪,这盖子一开,就算本来没对绒绒草有什么伤害,也肯定活不下来了。】
【兔宝宝别做傻事!!】
【设计这个环节的人真的好狠毒。就是看我们崽好不容易火起来,想败坏他的名声吧?】
【讲道理,原本的环节是没问题的,不应该怪那个调包的人吗?】
【天哪,节目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往坑里跳?没人阻止?】
【你们看到现场观众的repo了吗,节目组本来想暂停的,但於宝爸爸没让。】
【?这是为啥?让自家崽在全星际观众面前丢脸,这还是亲爹吗?】
【明显不是亲爹好伐,都不是一个种族的……】
【这么说,难道家长知道小孩有点什么特殊能力?】
【你们不觉得吗,这个草原本特别亮,崽跟它嘀嘀咕咕一会儿,现在黯淡多了。这是恶化吗?】
【一看你就没见过绒绒草,这是好转!绒绒草越亮,越逼近死亡。】
【呃所以你们说的於宝爸爸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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