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有幸。
凌翌上前触了触那枚长命锁,像要把这枚锁的样子和金篆的痕迹都记住,每触摸一下,就像在记忆中刻下一道痕。他回头对谢危楼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会算命的,以后你下山摆个解卦摊子,靠这个谋生。”
谢危楼回答道:“能骗骗的人也就只有你吧。”
他们又像少年时一样,灵流充沛的修士下山无需行走,他们就很喜欢用双足去打踏遍天下,下山时,扶生和无悔还会出鞘各自打闹一会儿,若是无悔占了下风,无寂又会从凌翌的袖中冒出,如雪的银链钩扯。
这会了三把神武打得太狠,惊起满地风浪。
满地绿草摇曳,谢危楼望了眼,俯身,取了一株灵草,编制出一段草环,凌翌半跪在他身旁,看着灵草在他手下变成了一圈草结。
结上是金刚结。
金刚结求取平安用,哪有用草环糊弄人的。
凌翌施施然道:“谢危楼,你干嘛送我这个?”
谢危楼:“再看看?”
那枚碧绿的草环幻化成了翡玉的钥匙,小巧而别致,谢危楼把它放在凌翌的手里。
碧绿色的灵雾散去,那把钥匙落在凌翌掌心。
那真的是一个很小的把戏。
明明凌翌修为高得都能压制别人了,在谢危楼面前,他好像还是会本能地去相信他。
连一个伪咒都看不透。
谢危楼对他道:“你说上了白玉京以后想和我住在一起。”
“宅子要毗邻在一起,就算朝堂上针锋相对,也要同起同卧。”
“宅子安置好以后,我把地道也打通了。”
谢危楼从来知道相处的分寸,开口前,沉吟片刻道:“很早就想送给你了,我也想问你怎么不打算和我住在一起?”
凌翌缓缓敛了笑:“因为我这样性子的人,哪天和你关系好了,真要闹出点事情来,迟早要让你惹祸上身。”
“白玉京的那些人不简单。”
这话未免过分严肃,可最后他还是笑了起来:“我和你天下第一好,又不是我向你讨承诺,你不肯给。”
凌翌从来有什么说什么,想了什么,谢危楼就会满足他,得了那把钥匙实在高兴。
他下了山也迟迟未走。
谢危楼道:“你还想做什么?”
凌翌随口答:“危危楼,我想吃点心。”
山下有座雕梁的小楼,楼中点心很是别致。
凌翌上了座就要了个雅间,毕竟自己怎么说从前也是个公子,他看过去的东西,还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都试一下才叫好。
谢危楼合上那份菜单,果不其然道:“都来一份。”
凌翌托着下巴,在朦胧间想,真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份竹简菜单堪堪收走之前,他又叫住了小厮叮嘱道:“我这个朋友,他不爱和旁人多做交集,喜欢一个人待着,到时候送了东西就走。”
谢危楼抬头朝凌翌看去。
凌翌又大大方方道:“他不爱喝清淡的茶,等会儿上的茶就不要春茶,换份凤凰单丛,沏浓郁些。”
小厮伶俐地合门而下。
谢危楼的目光投向凌翌,缓缓收起笑容,只道:“怎么还叫朋友?”
凌翌先挑了桌上的葡萄乳酪糕,啃了一口,眯起眼,像是一瓣桃花。
“你不觉得这样的关系很有意思?”凌翌托着下巴,偏过头,他又像年少时那样肆无忌惮了,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谢危楼却忽然忘记了笑,他望着这个人,像是把从前的记忆拉进,再和眼前的一切重合。
凌翌的话还在耳边:“此朋友非彼朋友,有些话没必要摆在明面上说,不如就让别人去猜这‘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
茶香四溢,单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谢危楼给他倒茶时,再一次保持了沉默,他从来不是一个很擅长表达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选择沉默地听。
他听过很多悼词。
他这样听过凌翌说过很多很多有趣的话。
谢危楼脖子偏过,微微露出脖颈下的皮肤,他穿衣从来一丝不苟,白色里衣下多了块落梅似的痕迹。
他给凌翌送去一盏茶。
凌翌忽然被嘴里那块点心呛到,咳个不停,半晌才消停下来。
谢危楼又抬头道:“怎么了。”
他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过了会儿重新把视线落回自己身上,便坦然道:“你当时弄出来的时候,不是还挺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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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的真会骂天骂地的。
小凌:这该死的X天。
天:?
第104章 卷三白玉京第一修士的吻
凌翌呛了一会儿,不得已道:“谢危楼,你故意呛我。”
结道侣之后,很多事变得顺理成章。
谢危楼在情事上开窍比他快,就像迎来了成熟期。凌翌这会子还算半熟,好像又被谢危楼快半步。
凌翌盯着谢危楼脖子上的红印,托着下巴,口吻认真道:“不如今天晚上我再给你弄两个?”
……
“谢危楼,你让我在上面一次好不好?”
榻上叮铃作响,地上宽下的白衣上晃着金玉的光。
凌翌回头,臂弯上缠了两圈臂钏,流光四溢,铃铛声不断,他被折过臂膀,乌发蜿蜒在榻上,一直在恳求。
谢危楼挑眉,拽着凌翌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凌翌居高临下看着,他在上面也不过是把对面压实了,托着他腰的手竟不觉得吃力,还能自如地顺着腰线往上。
谢危楼:“上来可以,压上面不行。”
他的上面当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上面。
凌翌觉得自己俯冲上了云端,但突然遇见平地让他不习惯,周围有彩霞和落日,他翻滚如一缕薄云,他和谢危楼抱在一起,低头时,还是勾起嘴角:“来日方长,我迟早有一天会向你讨回来。”
凌翌身上黑发蜿蜒,披在臂弯、后背,臂环夺目,光华惊人,那双眸子是清朗的,面容清俊,分明是一张正当年的青年面目。
臂环本是跳胡舞的佩饰,隋唐时,多以女子佩戴。
白玉京上爱戴臂环的女子不在少数,凌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东西,他特地等谢危楼沐浴的时候,在白衣下戴上臂环,宽宽地舒展着衣服。
凌翌当着谢危楼的面,白衣曳地,利索地脱了下去。
劲瘦的腰身上,只有臂环夺目。
他和谢危楼滚在一起,顺利成章地发生了现在的一切。
凌翌在云端上飘拂地累了,视线晕得看不清,对谢危楼轻轻说了句话:“谢危楼,我想听你说喜欢。”
当他抱向谢危楼的时候,谢危楼已然抱过他,倾压而下。
覆压时,一切好像天翻地覆。
年少时那么难以启口的词成了脱口而出的真言。
谢危楼不作犹豫道:“我喜欢你。”
在这般极致之中,凌翌晃得眼前有些晕,好像天幕坠了下来。视线聚集,他望得入了神,在极致的水火中,他缓缓道:“谢危楼。我……”
力量不绝对代表力量。
灵流淹没了灵脉,奔腾不息。
谢危楼问他:“你想对我说什么?”
声音低哑,落进了耳朵里。
每一下都代表了一个词,好像都在说喜欢、喜欢。
凌翌一时没回答,他启口道:“我也喜欢你。”
谢危楼望着他,视线那么纯粹,他也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对着凌翌轻轻一笑,答:“我知道。”
凌翌浑身上下都想被灵流淹没过了,在那一声“我喜欢、我知道”的背后,好像藏着积年以来,早该有的一句告白。
明明两个人都一样,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们错过了很久。
……
多年后。
白玉京五州划分三州,琼州和墨泽却再不分属白玉京。
朝堂之上,奏声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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