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大师兄亲自交代的女子,赵瑜印象颇深,因她本身既有天赋,又刻苦勤奋,观感也不错,便道:“受了点伤,并未危及性命。”
袁秋先是松了口气,很快又变得有些纠结。
苍海轩的信号一发出,整个重华都戒备了起来,稍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气氛不同寻常,袁秋也不例外。
那时她就觉得不好,但因有外人作祟,教导他们的大师父严令他们待在房中,不许外出,否则一律当叛徒处理,她也只能忐忑不安地待在弟子房内,等一切事情结束了才出来。
殷千阳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但具体多重没人知道。他闭关的房间外有弟子把守,袁秋进不去,也找不到花遥,向人询问关于掌门弟子唐尧的消息,却也无人知晓。
最终,她只好来找赵瑜。
袁秋知道花遥一心想杀了殷千阳报仇,也知道殷千阳曾经不留情面地杀了同门师妹,只因为她和花遥相爱,两者相斗起来,恐怕都不会留手。
如今殷千阳没死,花遥却不见踪影……
袁秋捏紧了袖子:“那……唐尧呢?”
赵瑜一愣,心中升起几分怀疑,想起她也是和唐尧有过交集的,未必不会知道唐尧的真实身份,但想想自家那位二师兄的性格,又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将身份告诉别人,便稍稍放下了心,只眼里还带着一丝审视,慢慢道:“他……伤了我大师兄,逃走了。”
随后便见眼前的女子露出几分不似作伪的惊讶之色,这点便又成了不知情的佐证,将他心中的怀疑又打消了一些。
袁秋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在惊讶,花遥也还活着?
悬着的心松了下来,袁秋掩饰道:“他、他怎么会伤了仙君呢?”
赵瑜三两句解释了一下:“唐尧这个身份其实是个伪装,他真正身份是我的一位师兄,因与大师兄有些宿怨,便潜伏在大师兄身边,伺机报复。”
袁秋看过花遥的记忆,对这些自然知道,又与他说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
回到弟子房,袁秋在房中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安静地收拾行李。
胸口的吊坠里,蛇影缓缓游动:【你要走?】
袁秋:“是。”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现在不喜欢了?】
袁秋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没有,重华很好,我很喜欢。”
虽然仅仅只待了半个多月,但重华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心,这种感觉,自从爹娘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过了,若是可以,她情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哪怕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只是,我无颜再留在这里了。”
花遥杀了韩烈,帮她报了杀母之仇,殷千阳将她收入重华,给了她容身之所,二者皆于她有恩。
可她既无法帮花遥报仇,也做不到救下殷千阳,她又怎么有脸面,继续在重华待下去?
蛇影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儿,袁秋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又抚摸了下自己的佩剑,将其放在桌上,提起包袱,环顾室内,神色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留恋。
蛇影忽然叹了口气,哼哼道:【本来不想管那两个人类的事的,谁让他们那么欺负蛇,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他们一回。】严擅町
袁秋一愣:“小青?”
【你不是想让那个叫花遥的人类看宝珠里的记忆吗?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看着袁秋脸上慢慢露出的惊喜之色,蛇影道:【不过我只能告诉你办法,具体成与不成,还得看你自己。】
袁秋正色:“小青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不管多难,我都会去做。”
【难倒也不是很难,浮生宝珠归根结底只是一件法器,只要你能掌握它,自然能把其中的幻境放给人看,不过浮生宝珠内里已经残破,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
袁秋:“我要如何掌握它?”
【修炼。】
袁秋一愣。
【要想掌握浮生珠,你需要有足够的灵力,若你能定下心来,潜心修炼,大概一个月便可。】
“一个月……”袁秋喃喃了一句,秀美的面庞逐渐坚定,“我会做到的。”
……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这一个月来,修真界可谓热闹非凡。
起先是“生死蛊真实存在”、“魔尊花遥借生死蛊复活”、“紫羲仙君惨遭暗算、生死未卜”等等一连串消息把人砸晕了头。
年节时期传出这等荒诞不经的消息,多少人都只当乐子看,但奇怪的是,面对其他宗门的询问,重华一方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闭门谢客,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
有心人便察觉出了不对。
正当所有人都将信将疑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人不得不信。
九龙寨的二当家、沙州堡的堡主、金鹰教的四大法王、万山府的狂刀王曲飞、张家岭的毒姥姥……一个个参与过十三年前那场追杀的人纷纷遭了毒手,或死于非命,或不知所踪。
最重要的是,有人亲眼看见了花遥。
这下可就引爆了整个修真界,被紫羲仙君亲自否定压下去的风波再次掀起,甚至比上次还要大。
眼中闪烁着贪欲的人们聚在一处,痛斥着魔头花遥丧心病狂,罪不容诛,上下串联,打起了“讨伐魔头”的旗号。
正道盟发下追杀令,屠魔大势如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修真界,正魔两道都参与其中,如此浩然声势下,即便是一些只想安分过日子的门派世家,也不得不加入进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最终来到了落骨山。
落骨山上,花遥坐在山巅,正在喝酒。
他看着远处的悬崖峭壁,云雾缭绕,听着山下传来的喊杀之声,手中拿着酒葫芦,一口一口地灌着酒。
酒喝完了。
他站起身,把酒葫芦扔下山崖。
与之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只晶莹剔透的血蛊。
他的仇已经报完了,这世上,再无他所留恋之物。
划破掌心,汩汩鲜血落入云间,风云忽动,狂风卷动着乌云倒悬而下,黑压压的天空仿佛坠了下来。
峭壁间的云雾慢慢染上不详的血色,如同一只庞然凶兽,逐渐苏醒。
血液不断流失,花遥脸色逐渐苍白,黑瞳之中却燃烧着疯狂。
他迎着狂风,大笑起来。
不是都想要生死蛊,都想要他的命吗?
那就来吧!
此为——不死不休!
血色云雾蔓延,落骨山中,惨叫声开始响起……
……
“诸位请回吧。”
重华待客厅,赵瑜看着眼前的几人,道:“我师兄还未出关,不会来见各位的。”
厅内几人面色俱是沉重,崇明派的掌门开口道:“魔头花遥倚落骨山天堑为屏障,放出血雾,大肆屠杀我正道才俊,如今已有数千人死在血雾之中,若是放任下去,恐怕我正道新一辈就要因此断代。如今危急存亡之刻,赵真人,当真不能请仙君出来吗?”
赵瑜面色冷淡:“我大师兄闭关是为疗伤,伤势未愈之前,灵识沉寂,心神闭锁,我如何请他出来?”
他冷冷道:“再者说,此次屠魔因何而起,在座各位都一清二楚。我师兄此前已将生死蛊的谎言公之于众,是他们不信,贪欲迷眼,由不得人。这一次要我师兄救,下一次,莫非还要我师兄救?我师兄只是剑修,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待客厅内沉寂了一会儿,天刀门门主叹了一声:“赵真人所言极是,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该为其而死。人之一生,谁能保证完全无错?如今那血雾封锁山脉,许进不许出,便是已经悔悟的人,也不能离开。若只是一时迷了眼,便要用生命来偿还,未免过于残酷。”
“那也与我师兄无关。”赵瑜冷淡道,“莫说我师兄受了伤,就是没受伤,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难道要让我师兄来承担后果?”
看着他一脸冷漠的模样,厅中几人都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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