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闷雷一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秘境:“人族,这是我的国度,若你们跪下当我的臣民,我就封你们为护法,如若不然,你们两个就是我的祭品,待我活活磨死你们,再杀出去!”
薛真真拖着巨剑,对虚空中游弋的巨大身影说:“啰嗦。”
她脚步越来越快,猛然跃起,劈出一剑:“君无畏!”
白衣修士应声而至,剑光如电,风驰电掣,如龙腾空中横扫万敌。
这恐怖的剑光照亮了黑暗的地底封印,照亮了隐藏在黑暗深处,巨大无朋的邪祟身影,几乎分毫毕现。
那是一只吞虺。
古书有记——[南海赤滨,有蛇名虺,牛首蛇神,长须赤足,瞳如赤金,食之百梦不侵]
那只吞虺不知被关押了多少年岁,身形霸占了底下一半的空间,此时被突如其来的光照耀,呆滞再原地。
薛真真打得火气四溢,招招都是杀招。
君无畏感受着她的剑道,微微吃惊,传音道:“剑主,你要杀了祂?”
薛真真不答,只赤红双眸道:“你帮不帮我?”
“这邪祟是人间大劫的劫始,若是杀了后患无穷,如果打乱劫数,你会被天命注意到。”
“破封而出,肆虐人间,是这只吞虺的命数。”
“祂被关押万年,应有十年自由。”
薛真真道:“命是争来的,不是天给的,天命又如何?我怕天命?”
君无畏叹道:“这样不好。”
但杀了,也只是杀了。
薛真真不退,君无畏也便不退。
“就用那一剑镇山河吧。”
君无畏最后说。
光亮寂灭。
整座封印轰然破碎,天地之间的剑道欢鸣不已,锐利的剑气封锁了四面八方,将这片恐怖的鬼域,变成了剑的领域。
吞虺受到重创,濒死逃出,拼命飞出那一片领域,连复仇的狠话都没有放。
薛真真素裙破碎,盘腿坐在地上喘息。
她披着君无畏的外裳,支着一条腿,龙威剑碎了一小块,她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和吞虺打出来的伤口。
以命换伤,吞虺不敌。
他二人是胜了。
薛真真也受了重伤,龙威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君无畏手里的花枝凋零,脸色平淡,他的胸口有三道抓伤,他却不曾注意。他抱着胳膊,望着天上涌动的剑光,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薛真真抬头。
“君无畏,我为什么感应不到薛错了。”
君无畏安安静静。
薛真真单手提着龙威剑,一手揽着外裳:“君无畏?”
她沉默片刻,冷声说“我知道,你此生还有一剑要出,我也知道,为了那一剑,你不沾因果。”
“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道。”
“我从未负你。”
“你……”
君无畏轻声:“剑主。”
……
殷飞雪在山野之间寻找了很久,却没有薛饮冰的踪迹,他摸摸后脑勺,心灰意懒,落到一座城池,打算找点酒喝。
这城地方小。也没有什么名字。
殷飞雪用道法遮掩了面容,勾着个酒葫芦,融进人群。
他百无聊赖,跟着人走走停停,到了一间酒坊,要了两坛美酒,拍开泥封,懒洋洋的饮着。
此时人间三月。
梨花如云,落了满湖,随着水波而流。
他经历了十几天的奔波,也甚是乏累,喝得浑身的毛发飘飘忽忽。
正在这时,眼前晃过一片蓝色衣衫,惊得殷飞雪一下子跳起来。
他提着酒坛追出去,到处是踏青的人,那蓝色衣衫好像是幻觉。
他难掩失望,抖抖耳朵,提着酒坛,一边喝一边走。
……
“薛饮冰。”
……
薛错正在看梨花,听到声音愣了下,回过头,一只白毛老虎风尘仆仆,拎着酒坛,站在不远处。
他也一愣。
那老虎看了他一会,轻飘飘一跃,落到他身边。金色的兽瞳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薛错怀中一重,那老虎丢了个东西过来,虎脸却似十分冷淡。
薛错接过一看,是一枚翻天印,上面刻着古文字,明显是一件好法宝。
“大王。”
“无功不受禄,你我萍水相逢,相互利用,这翻天印我自然不能独吞,归你了。”
他喝着酒走远。
薛错十分莫名,本来在这偏僻的人间小城相遇,就已经足够奇怪。
这妖怪大王……还连特意留给他的宝贝都不要了?
薛错手里拿着湖海翻天印,无奈只好追上去:“大王,这是你收来的,自然归你。”
殷飞雪拎着酒坛子,他跳到一棵梨花树上:“这上面也没有刻我的名字。”
薛错扶了扶斗笠,仰头:“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他只是瞧着这里风景好,落下来歇歇脚,谁成想会碰到殷飞雪?
总不能是他一路找过来的。
薛错心里想着,也觉得这念头好笑,摇摇头。
“那你扔。”
殷飞雪赌气,枕着胳膊,歪在树上咕噜噜喝了一口酒,薛错闻言随手把翻天印一抛,那身影却速度极快,一把就捞了回来:“你好端端扔它做什么?”
薛错笑道:“不是你让我扔的。”
殷飞雪不答。
薛错身上有伤,便没有上树。
他在湖边站了会儿,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见到殷飞雪,他心里自然高兴,但当时不告而别,除了避免麻烦,也是不想有离别感伤。
东陆何其大。
能碰上一面已经是有缘,何况短短时间,便见了两次。
薛错伸手摘了一朵梨花,飞入水中,看它飘了一会儿,才道:“不打扰大王雅兴,别过。”
他转身,背后忽然道:“翻天印你带走。”
薛错正欲开口,殷飞雪便紧跟着道:“我是特意找的你,本来已经放弃了。”
薛错回过头,殷飞雪跳下来,抱着胳膊,虎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平淡中亦有一种了然。
“天底下的人多的是不喜欢妖修,我们妖修也不见得多喜欢人。”
“你要撇清干系,就把东西收了,以后概不相欠。”
薛错听得糊里糊涂,他握着翻天印,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他留下东西本是好意,也是有心不让殷飞雪吃亏,想着若以后再有机会联手,也不伤和气。
可若是强人所难,那岂不是失了初衷。
殷飞雪特意要撇干净,倒是和他一开始说,不喜欢香火神道相印证。
薛错想着,便收了翻天印,拱手道:“既然大王是如此考虑,那么这[湖海翻天印]我便收了,以后就概不相欠。”
他说完,便扶着斗笠转身欲走。
“薛饮冰!”
忽然被人揪着衣襟一把拉回来,薛错吃了一惊,下意识祭出符箓,殷飞雪同他在一起十几日,加上他天赋卓绝,如何看不出薛错的后手。
白绒绒虎爪一把攥住薛错的两只手,抵在树上,两人的动静闹得梨树纷纷扬扬,好似一场大雪。
殷飞雪又想起初见时的那一眼。
薛错立在黑刀的刀刃上,轻飘飘像一片羽毛,没有一点重量。
薛错痛的嘶了声,他道:“大王难道要趁人之危?”
梨花簌簌落,落了殷飞雪满头满肩,两人对视片刻,他却不再说什么,纵身远去。
薛错则揉了揉手腕,垂眸望着地上的酒坛:“啧。”
殷飞雪飞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摸摸胸口,掏出来一枚[湖海翻天印],不知是何时塞进去的。
他愣在原地,等他回到小城,梨花树下却不再见蓝衫的青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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