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用优美辞藻写星球印象, 他却用简洁定义写星球本身,如同在答一道地理题。配上小机器人又圆又大的眼睛,显得他尤其认真可爱。
——这明明是季珩在网络学习中心时的照片!
季珩说:“换掉。”
路息野说:“我不。”他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终端屏。
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季珩不想自己的黑历史在别人终端屏上耀武扬威,路息野不希望自己闲暇时偷两眼的快乐壁纸就此被换,气氛稍显凝结。
季珩用了将心比心战术:“我把你的童年照换到终端屏上,你愿意吗?”
路息野说:“请,需要我给你提供吗?任君挑选。”
季珩用了质疑反问战术:“你这么做为了什么呢?”
路息野:“看见就高兴。”
季珩再次出击:“别人看见你这个壁纸……”
路息野这次没等他说完就说:“别人只能夸可爱,不夸的会被我做掉。”
季珩,败。
旁边听力敏锐的卡里维娜:“……”
她使眼色给旁边的百醜:他们在谈?
百醜:不知道有没有谈。
卡里维娜一锤定音:感觉就是在谈。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啧……
季珩放弃争辩,在心里斟酌,要不要把更多信息与路息野共享。这次包括上次的“<=aolando:ω>”,无疑是涉及到了仿生人的中心信息。
如同人类在意精神,对仿生人来说,他们的“精神”就是记忆、信息、数据,一个仿生人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豁出全部躯体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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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一个人类,但他不见得愿意开放他的数据库。
这本身不涉及权限,如果硬要说的话,对标的是人类的“安全感”。
众所周知,仿生人可以转移,他们没有灵魂一说,靠的是核心数据核的转移。换个身躯,只要数据核还在,那么就还是这个仿生人。
仿生人的记忆,意味着存在。
在很久之前,季珩面临过这样的抉择,那是季船长问他:“能把你之前经历过的事告诉我吗?”
没有人类会询问一个仿生人的过去,因为他们被认为有固定的思维程式,他们的过去并不重要,交流过去的故事似乎是人类间独有的亲密活动。
但季船长实在是个不一样的人。
他本身是人类,却生长在对人类友好的仿生人环境里,没有经历人类般的社会化过程,但却从这段特殊非凡的经历里获得了更多思考和认识——仿生人和人类,都是平等的生命。
季船长在偏僻的小星球上看到流浪的小仿生人,小孩子的衣服脏兮兮的,脸颊却白皙胜雪,精致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他面无表情地在街上游荡,谁也不理,不知冷也不知累。
有满腔恶意的家伙故意往他嘴边递了颗石头看他吃不吃,被小仿生人一口下去,石头被咬碎,那人的手指上也同时多了一个缺口。
人类高声痛骂着逃走,没人管矛盾开端由谁挑起,只能在小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眼底映照出的深深恐惧。
被妖魔化的孩童吐出石头残渣和斑驳的血,不是自己的,却愈发显得诡谲惊悚。
季船长走上前去,拿出便携饮用水给他漱口,小仿生人依旧反应不大,判定他和刚刚那人的行为如出一辙,于是一口咬掉了瓶口。
季船长一眼看出,这是一个长在人类环境里的仿生人……
季船长想,自己曾经受过仿生人那么大的善意,现在也该轮到他将这份善意传承下去。
至于之后仿生人身上表露出与季时导师更多的关联,被他取名季珩,那就是后话了。
他看着孑然一身的孩子,不禁问出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季珩歪歪头,就算外表与人类孩童无异,他的动作神态也总是呈现出非人的特质:“你想让我对你开放数据库?”
他的手指悄无声息异化作黑黢黢的枪口,就算外表形似孩童,他也拥有轻易剥夺大部分人生命的力量。
孩童细嫩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想攻击我的安全权限?”
“不,”季船长蹲下身,毫无畏惧地握住了小朋友的手,“我心疼你。”
季珩又想到了路息野。
想到他第一次见面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想到他在比赛里偏过头就能看到的侧脸,想到他在记忆处理课程上轻而易举化解困境的言语,想到他从学院星之外赶回竞技场时脸上的愤怒和……心疼。
路息野和季船长于他来说难道是一样的角色吗?不,绝不一样。
但,不一样在哪里呢?
季珩隐隐意识到了这份差别,但他暂且还没时间细究下去,发消息问路息野:【你的引导消息里有‘<=aolando:ω>’这段字符吗?】
路息野转头,看上去很惊讶地望了季珩一眼,转而回复消息。
【没有,这是仿生人语言里“幼崽”的意思,你是从哪知道的……不对,你本来就该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季珩眼睛睁大:“?!”
【我才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吧?难道仿生人的秘密语言传播范围这么广吗?就算你擅长编码也不可能破译这个吧?】
路息野笑了笑,手搭下来,轻轻握了握季珩的,恰到好处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别激动,季小珩同学,一会儿典礼结束再说。】
季珩有些坐立难安。
这个上任典礼的爆炸信息未免太多了。
不明原因的仿生人智能密语,未知身份的蜉蝣号智能,路息野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
台上的容院长在多个摄像头下从容收尾:“接下来的几天是我们自由探索智能的时间,你们当然不会摸索到全部功能,届时我们会让各个年级首席进行演示。请各位同学按使用说明书规范使用,如果用智能进行不良行为,学院方将进行惩罚处分,并上报中央仿生人部……”
虽然不太尊师重道,但季珩从没感觉容院长的话有这么长过。
——————
季珩把自己上任首席的视频发到了小火苗星盗团群里,瞬间洒了一列的花。只有季船长和秦风不在。
殷姨说:【秦风最近找到了一个高手,天天在设备前面跟人什么……网络决斗?我也不懂。老季又被叫去开会了。】
季珩:【他去开会了?】
姚姚说:【对呀对呀,季船长最近老是去总部开会!可忙了!】
季珩因为刚刚得到的消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跟季船长一起商量。
就算是在鎏火星盗团开会,季珩也必须通知季船长。
他拨去通讯,看见自己后台状态栏十分显眼的“紧张”标注,数着呼吸等待。
二十多次呼吸过去,通讯被接通。季船长像往常一样轻松明朗的声音传来:“珩仔啊,幸亏你打通讯过来,不然我不知道还要听那些家伙们叭叭多久,我开了干扰仪,有事跟你说……”
季珩说:“不,你先听我说……”
季船长说:“你等一会儿,先听我说,我这边有很重要的消息……”
季珩说:“等着,我这个更重要。”
季船长说:“不可能!”
这时猛地爆出一声噪音,两人都住了嘴,同时在身边寻找,最后是季船长找到了嫌疑源头。
那是会议室外间透明展柜里养的一只蝴蝶,靛蓝翅膀,金箔勾边,美得如梦似幻,细看才能看到他的金属触角和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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