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庭川开口问他。
南煦盯着庭川那张脸看了许久,他消瘦了很多, 疲倦都堆在眼中, 想要掩藏都掩藏不住。
视线定格在一处许久, 显得有些呆呆的, 庭川略带担忧地摸了摸他被热汗打湿的头发,“怎么睡了这样久。”
手心的温度传入南煦的身体,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欣喜一瞬间冲击大脑,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搂住了庭川的脖颈, 半晌无言。
虽说庭川不在的这段日子,他衣食无忧住得应也算舒适, 但对静渊的担忧每时每刻不徘徊在他心头,他能做到的只是准备点饭菜,陪静渊说说话,可静渊身体状态一日差过一日就在他的眼前发生, 他怕静渊再支撑不了几日,也怕要一个人面对噩耗。
那么多的害怕惊惶压抑在心底, 每次听到静渊还在昏睡的消息,都会感到无措,尤其是在自己也接受了那个毫无记忆的身份后, 更是无比期望庭川回来, 他恐那些未曾找回的记忆会让他错过什么, 如果庭川在,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会让他安心许多。
只一瞬的诧异后,庭川的手就搭在了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似是在哄噩梦惊醒的孩子放平心绪。
半晌过后,红着眼的南煦放开了庭川,手却还是抓着对方的衣袖。
“你出汗了,起来换身衣服。”庭川道。
南煦“嗯”了一声,却没动弹,庭川只能去替他把干净的衣物找来,走两步发现了自己被拽住的衣袖,他未说什么,只转身单手把南煦抱起,去了衣柜前。
南煦身体猝不及防腾空时才觉丢人,可庭川的表情太过自然,显得他有些大惊小怪。
“睡了这么久,可有什么不适?”庭川一边从柜中拿出衣物,一边问道。
南煦的下巴搭在庭川的肩膀上,摇了摇头,“没,就是有些饿。”
“刚静渊那边让鱼妖送了些饭菜过来,你垫垫肚子。”庭川拿好衣物,又把南煦放在了床上。
南煦由着庭川帮他摆弄换衣,闻言诧异道:“怎的今日送饭菜了?”
他们住在岛上一月有余,静渊都没让人送过一次饭菜,每日都是南煦与他分享自己的食物,因而今日的特殊让南煦很是不解。
“践行的饭菜。”庭川轻描淡写道,“我们今日就离岛,他说身体还需静养,就不一同吃饭了,还送了几包茶叶来,说是你喜欢。”
南煦疑惑于自己是不是睡了太久所以错过了什么,不然为何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要启程离开。
“可静渊他的病还没治好,我们这就走了?”南煦问。
庭川点头,“已经给他找了丹药回来,等他好全了我再与你来海岛。”
南煦像是被甜味的馅饼砸中了脑袋,顿时惊喜道:“太好了,你从哪找来的灵丹妙药?他要多久才好?我这就去找他看看!”
他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停歇,当真是欢喜异常,也不等庭川回答他的诸多问题,就直接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便往外跑。
庭川正要伸手拉他,跑到门边的南煦就和一人面对面遇到,好在对方闪躲及时,不然就得撞上。
丹阴手上端着个大方盘,惊魂未定道:“还好我反应快,不然我这盘珍馐就要浪费了。”
“你怎的在这?”南煦扶着门框问道。
丹阴将南煦上下打量了一遍,“自是走进来的,我一棵人参又没长翅膀;店主你终于醒了,几月未见,就变得这么能睡了,莫不是怀了小崽子?九尾狐崽,还是……对了,店主你是什么妖来着?”
还是这么不着调,南煦一脸黑线,他一个男的如何怀崽子,也亏得他敢想。
被这么一打岔,南煦也没能去找静渊,坐在桌边同庭川丹阴一同吃饭。
静渊让人送来的饭菜着实丰盛,装了好些个大方盘,一张桌子都难以摆下,南煦在两个世界都没见过这么多海鲜的品种,搭配上自己调的蘸料,几人饱餐了一顿。
饭后,南煦又想要去找静渊,不过刚进院子,就被白氏夫妇告知静渊已经服了药睡下了,进屋看一眼后确是沉睡状态,只得作罢。
回偏院的路上,南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静渊的寝房他进去过不止一次,虽说干净整洁,却至少放了些日常摆设,然而今天他进去时,桌上连茶壶杯盏都没有,更别提其余日常用品,仿佛静渊就不会再用到似的。
南煦心中不安,再加上今天晌午反常的这顿饭,他一路走一路想,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总觉得自己就快要想明白了,又差了点什么。
只不知怎的,明明也就睡醒没多久,南煦又觉得快要困得不行,脑袋发晕,耳鸣伴着眼花,各种不适的症状一瞬间都表现了出来,南煦停下脚步,扶着手边的墙壁看向前方,巷道似是在扭曲变形,双腿再难支撑身体,直到一口血从喉间呛出,南煦的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
……
屋内乱成一团,床上躺着的南煦不省人事,白氏夫妇号脉后也只能看出南煦精力损耗太过,至于吐血昏睡的缘由,确是看不出来。
庭川黑着一张脸,将南煦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只有在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温度仍在,他的心才能安定一些。
“兴许是前些日子店主太过担忧静渊前辈,现下庭川前辈您回来了,他紧绷的神经缓了下来,才会长睡不醒。”栀星的父亲小声猜测道。
丹阴在一边道:“都睡了两日了,他再多疲惫也该睡够了,况且这两日昏睡中还时常呛出血来…”
白氏夫妇陷入沉默,这确是不合常理,可他们体内的灵力已经在一月前就为治疗静渊耗了个干净,无法再看诊。
庭川握着南煦的手在微微颤抖,袖口处还沾染着南煦嘴角流出的鲜血,可他已然顾及不上那些,栀星让他带来的那些丹丸,但凡能沾上一星半点功效的,他都尝试给南煦喂下,可南煦根本吞服不下去,他连水都不喝,又遑论丹药。
丹阴与白氏夫妇对话,庭川陷入自己的思索中,他在脑中回想,其实那些异常早已显露,从诸余山出来后南煦便一直无精打采,一日比一日更嗜睡,他不是没看出,只是以为赶路艰苦,南煦如今人族的身体会水土不服,且又有静渊的生死在前,他们无瑕去细想那些。
本想着回程的路途不要太仓促,让南煦慢慢修养,却不料今日迟迟没等到南煦回来,他顺着路寻去,看见倒地不醒的南煦,还有他身上地上的血迹。
那一瞬间,庭川只觉天旋地转,好似多年梦魇再次于现实中重演,他抱着南煦一路奔向白氏夫妇的住处,多年大妖的端庄从容尽失,只怕自己晚了一步。
“人族的身体向来脆弱,不如我们妖这么结实,看不出缘由也正常,不过我曾看古书说人族时常需要补充些所需的东西,就如同妖需灵气才能存活一般。”白氏夫妇细细思索,“好似有什么人参、黄芪、杜仲之类,岛上还有些药材,我去熬煮一番,或许能为店主补些精气神。”
庭川回神,正好听到此话,目光顿时看向丹阴。
丹阴接收到庭川的视线,那一脑袋的头发差点再次竖起来,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
庭川道:“人参?”
——
南煦的意识处于一片混沌中,四周似乎都是黑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无限撑大,有什么源源不断在往他的体内涌入,他疼得青筋绷起,不受控制地痉挛,他站着,跪着,坐着,躺着,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那种痛苦。
疼,太疼了,他下一秒好似就要炸开,这种感觉催着他的意识逐渐走向崩溃。
就在他觉得自己到了极限的时候,之前那些涌入身体的那些东西慢慢离开,极端的痛苦被分散,身体终于舒适了些,可这还没停,他还在被不停地抽离,精神,血肉,还是生命,在源源不断流失,他如同在被万千刀片割开皮肉,撕碎筋骨,看着自己快要变成一具空壳,四分五裂。
如此疼痛像是不断重复的轮回,反反复复,要将他的理智磋磨干净,要将他吞噬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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