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的将来,也许我能在电脑中重塑一个姜恨的大脑——一个会思考的、有意识的大脑。
“那样一来,姜恨就相当于复活了。
“所以,不用伤心,你可以当他从未离开过你。”
站在原地愣了大概一分半钟,蒋源瞪大眼睛看向林宴迟:“你能用模型构建一个大脑……这个大脑活在哪里?活在电脑里?活在服务器里?你这不相当于给我造了个AI吗?
“如果没有姜恨的记忆,这个AI不是姜恨……他怎么会是姜恨?没有人能取代姜恨!”
林宴迟却道:“如果我说,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提取他的记忆呢?”
“你、你说什么?”蒋源的目光既有着不可置信,也有着至深的期待。
“如果你想提取他的记忆,我需要立刻切开他的大脑,提取他的脑组织,并将他的大脑做成一个个的切片。
“拖得越久,我能复原的记忆就越不完整。
“蒋源,放下枪,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过不能考虑太久。”
第28章
林宴迟的这场讲座, 真正的目的不在于科普,也不在趁机做澄清,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是冲着蒋源这个人去的。
乔家势力固若金汤, 难得有蒋源这么一个也许能做为攻破点的存在,林宴迟为的就是利用这场讲座拉拢他。
先前蒋源找他“蹭论文”的时候, 其实他也可以直接当面给蒋源讲脑指纹、讲意识、讲记忆获取。
但这未免太直接了,恐怕会引起蒋源的戒备,到时候可能适得其反。
相比之下, 借讲座就会显得颇为不露痕迹。
严肃的阶梯教室, 侃侃而谈的讲师, 认真听课、很信任讲师的诸位学生们的反应,肃穆的讲台、讲演的大屏幕,大屏幕上跟“科学”二字挂钩的数字、公式、图像……
这些全都可以构成强烈的心理暗示,让蒋源相信讲台上讲师说的话。
讲座之前,林宴迟故意在鹤老家中摆了蒋源一道, 并不是为了与蒋源为敌,甚至不是为了澄清自己的声誉,他的真正目的, 其实只是给蒋源的心理造成一定的冲击, 以及在他的潜意识深处形成对自己的一种印象——
他要让蒋源觉得他很厉害, 潜意识里对他产生钦佩感。
蒋源事后越气急败坏,恨他恨得越厉害,骂他骂得越厉害……这反而证明, 林宴迟在他心里塑造的形象很成功。
如此, 蒋源骂林宴迟, 其实是因为在内心深处畏惧他,敬佩他, 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在这样潜意识的影响下,讲座这种正式场合的各个元素,更会将相关心理暗示的效果成倍放大,最终让蒋源对林宴迟的话几乎深信不疑。
林宴迟成功了。
蒋源相信了他的所有理论,认为他真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但事实上,林宴迟的通过脑指纹解读意识的实验,远远没有真正成功。这一次,他也只解读出了几个关键词而已。
那些什么“我喜欢你,我怕耽误你”一系列的话,不过是他编来骗蒋源的。
至于提取记忆,确实有办法做到。只不过,就算林宴迟以后借助量子计算机真的创造出了一个与姜恨一模一样的大脑,并置入他的记忆,也仍然无法让姜恨活过来。因为他不具备真正的意识。
意识不可捕捉,没有规则。林宴迟不是上帝,现有的科学家也都不是,他们还无法凭空创造意识。
到时候活过来的那个“人”,只能算是一个很高级的AI,它说的话、表现出来的行为,可以无限接近于姜恨本人,但它永远不会是真正的姜恨,它不具备自我意识、不具备真正的思维。
林宴迟之所以对蒋源声称自己能复活姜恨,一方面他想拿到姜恨的大脑、以及相关的数据,掌控着他的所有信息,这样他以后就有了拿捏蒋源的筹码,继而可以差遣他为自己办事,利用他对付乔北桥。
另一方面,他对姜恨临死前想到贺寒生这件事,感到非常的好奇,他想知道姜恨的车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需要进一步挖掘他的记忆。
“叮”得一声响,那是手|枪落地的声音。
蒋源痴痴地看着林宴迟。“真、真的可以吗?你说的都是真话?”
“可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我可以做到。”
林宴迟道,“这个实验不能在研究所做。你找个地方给我。”
“就这层楼怎么样?”
“可以。”
当晚6点半,蒋源请林宴迟吃了饭。
之后林宴迟回研究所取一些小型设备和工具,蒋源负责打电话,叫人购置各种林宴迟无法从研究所搬来的、但需要用到的设备。
晚上9点,一部分设备安装好,为林宴迟专门腾出来的办公间也安排妥当。
那一瞬蒋源不免感到有些恍惚。
——他确实把贺寒生当做了替身,不过贺寒生也的确很有魅力,给人的渣苏渣苏的。要说他一丁点都没动心,那不可能,否则他不会做出赶走他的其他情人、和林宴迟较劲的事。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林宴迟是他的情敌。
至少在开讲座之前,他还是把林宴迟当情敌的。
然而现在,他同意让这个情敌,亲手把他这辈子最爱的人的大脑切成好几百片……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觉得有些冷,全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可与此同时他又心生雀跃与欣喜。
他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姜恨有可能可以活过来。
哪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一场无法捕捉的泡影……但起码蒋源看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足够让他欣喜,让他汗毛都为之战栗。
晚上10点半,在蒋源的注视下,林宴迟切开了姜恨的大脑,取出了整个脑组织,将它浸泡在了一种名叫NH3的液体中。
从前脑组织需要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一到三个月,才能做进一步处理,不仅如此,浸泡过程会破坏神经递质的活性,将提取记忆的可能无限降低。
但NH3溶液的出现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并且能最大程度上保证蛋白质的活性。
不过饶是如此,浸泡大脑也需要一夜的时间。
于是林宴迟回家睡觉,蒋源倒是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次日8点,林宴迟准时赶到医院特护病区,他喝下一杯冰美式,开始对姜恨的大脑做起了下一步的处理。
病房内,他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拿着刀,在他面前的操作台上,正摆着被NH3溶液处理过的大脑。
旁边蒋源也穿着一身白大褂,他昨晚一夜无眠,手不住地抖,林宴迟劝他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他才稍微缓过来一会儿,不过双目显得很茫然,就好像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在干什么。
林宴迟拿起刀,切开大脑之前,先侧头看了蒋源一眼。“你可以不看。如果反悔了,你也可以随时叫停。”
“我……我……不……我要看。我守着他。你……你开始吧,不用顾及我。”
蒋源咽下一口唾沫,如是说道。
林宴迟便不再开口,专心处理起面前的大脑。
他首先将经过了特殊溶液处理的大脑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之后他剥离了脑膜组织,再切割起大脑,提取出下丘脑等等不同的脑部位。
将这些部位一一通过FMRI扫描,获取三维数据,存储进电脑后,林宴迟再对不同脑区做起了进一步的切片工作。
等切片工作完成,下一步就是染色。
通过免疫生化染色技术,各个脑切片被做成了可以永久保存的显微切片,这项工作总算完成。
当这一切总算忙完,已经是又一个深夜。
作别蒋源,林宴迟离开医院大楼,坐上了容还开来的车。
几乎站了一整天,吃得少、也喝得少,林宴迟很累,上车后就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连话都没和容还说两句。
不知车开出多久,他的手机响了。
是贺寒生打来的电话。
“宴宴,还没下班?昨晚我加班,没顾上回家。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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