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里?是遭遇绑架或者恐怖袭击了吗?是谁干的,外公现在就找人过去接你……”
“不用过来,我在家里,没被绑架也没遇到危险。”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但也明白突然失踪这么久,不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难以服众。
“这件事我明天会给您一个回复,今晚先别把消息泄露出去……就这样,再见。”
电话被挂断,客厅里又恢复一片沉闷,陆行舟将手机关机扔回茶几上,不知不觉又开始盯着面前那一小束萎靡的白玫瑰出神。
直到分针又走了好几圈,身上不舒服的黏腻感才让他蹙眉回神,起身进浴室洗澡。
……
打开浴室的灯后,陆行舟才注意到里面居然修了一个很大的浴缸,顿时拧起眉来。
不对劲。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从外公口中得知自己离开了将近两三个月,陆行舟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看到这个浴缸才觉得违和至极。
小时候被那个名为妈妈的女人按在浴缸里折磨了好几年,到后面甚至患上了中度PTSD和抑郁症,不可能在家里安装这么一个东西来给自己添堵。
……不过他现在,好像也没有特别过激的反应。
陆行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同时那种违和感不减反增。
他清醒了不少,视线略略一扫,就被旁边洗漱台上的一抹亮色吸引。
“这是什么?”
洗手台上放着一个亮色的橘子漱口杯,圆滚滚的杯身童趣十足,看起来根本不像他会买的东西。
陆行舟静了一瞬,将那个叶子形状的杯盖拿起来,毫无意外看到空空荡荡杯底,但从心底涌起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几乎难以掩饰。
但那显然也是不符合常理的,一个杯子里能有什么?除了水还能装什么?他又不养仓鼠或者其他什么小动物。
要扔掉吗,还是……算了?
要害他的人不少,下药和监视之类的手段都很常见,他本该警惕万分,甚至立刻打电话通知司机,把他送到另一处更加安全的宅邸里。
但陆行舟愣神了一会,脑海里居然冒出来这个松懈万分的念头来。
浴缸他暂时无可奈何,但也不想扔掉杯子,总觉得肯定会有什么……会委屈巴巴着瘪起嘴,万分控诉地看着他,用不重不清的力道拍打他的手泄愤。
什么东西打他的手……?
陆行舟神情空白,胸腔处好似真的被挖去一大块,不仅空荡荡地漏风,还把那些隐约的情感全部阻隔在一层禁锢之下,无法感知,无从寻找。
他只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掩映在稍长黑发下的眉眼阴郁而苍白,冰雪堆砌成似的,没有一丝活气。
*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陆宅门口。
“陆总,到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在对上陆行舟的视线时迅速移开,低声说道。
陆行舟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款风衣,头发被抹到后面露出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细的银框眼镜。
他看起来套上了一层冰冷又坚硬的壳,将所有的情绪和弱点都深藏其中,用来面对他人的只有尖刺。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来了?”
另一辆车在他这边停下,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向着陆行舟挑了挑眉,“原来是我们家的失踪人士。”
陆行舟淡淡看了他一眼,在那人下车凑上前,准备继续嘲讽开炮的时候,伸手按住车门把手。
“砰!”
司机惊得回过头去,陆行舟已经下了车,那人被车门狠狠拍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看看那个牛高马大的陆家旁亲,又看看清矍苍白的自家老板,恍惚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啊……啊啊啊!我的鼻子……鼻子断了!”
那男的凄厉地惨叫起来,血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间飙出来。
陆行舟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扫过去,只盯着宅院里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看,半晌才向赶过来的保镖示意了一下,“带下去。”
这场闹剧自然瞒不过里面人的眼睛,很快呜呜泱泱挤出来一群人。
一个格外肥硕的身影导弹一样冲过来,心疼地将地上打滚的人拉起来,“我的姚儿啊!我的儿子啊!”
陆行舟不出现这段时间太长,基本所有不安分的都活动起来,甚至已经得了不少甜头,膨胀了不少。
“好你个陆家老幺,失踪那么久,公司里面的事一团乱,不都是我们帮衬着才没出差错的,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现在是不是还要害死我儿子啊……”
出来的人要么在旁边看热闹,要么也七嘴八舌也帮衬着骂,各种难听话语化为尖刺,毫不留情地向着陆行舟倾倒下去。
陆行舟抬眼,和站在二楼落地窗后,一身威严的老人对上视线。
你看,他的苦难不是无人可见,却从来没有人愿意毫无保留出手相帮。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外公其实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不至于让这百年基业没落下去而已。
他从来孑然一身,既无来路,也无去处。
或者……其实不是这样的。
陆行舟总觉得自己指尖萦绕着一抹湿润的温软,在指缝间游走爬动,将冰冷的指尖一点点捂热。
不是没人站在他这边,只是他已经忘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都带下去。”
陆行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完全没有和他们多费一点口舌的意思。
“别拉我!你眼里还有一点长辈吗?!毛都没长齐就想把我们拉下马,我看你还是太天真……”
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冷笑道。
他的地位比那些八竿子远的亲戚不同,是陆家老爷子正儿八经的儿子,陆行舟就算要教训他,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陆行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而是一只从无边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我说,带下去。”
那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看过来,正好对上陆行舟紧缩到极点的瞳孔。
那里极黑极沉,全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血腥煞气,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拧断他的脖子,然后剥皮抽筋。
那是真正见过血,一次次在生命极限上游走造就的恐怖气场,一瞬间就唤醒了人类潜藏在基因中的危机意识。
“……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被掐住喉咙的青蛙一样,脸上的惊悸和恐惧几乎压抑不住,一直到被保镖带下去都没回过神。
陆行舟收回视线往前走去,被震慑得不轻的那些人纷纷后退,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总觉得有种……要死到临头的感觉。”
“先生,小先生看起来很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又犯病了?
一直关注着下方的人突然道,恭敬地看向一旁的陆家前掌权人。
陆绥均握紧了手心下的黑木手杖,沉声道,“他从小就很懂事,凡事都有分寸,这次是做得过分了些。”
“没有遭遇不测,一声不吭突然失踪这么久,将公司里面的事全都抛下……”
他叹了口气,里面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身为陆家现任掌权者,他没有资格任性,我本以为他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知道管家敲了门,他才动了动,“走吧,去看看我的好孙子,要怎么给我合适的交代。”
……
陆和惬,陆家旁支中的一个普通小辈,硬要说的话是陆行舟的远房表弟。
父母难得是个有眼色的,并不掺合进那些争斗中,都明白有陆行舟在一日,公司就一日不可能易主,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发大财。
有父母在旁边耳濡目染,陆和惬对自己这个表哥还挺好奇的,长大了后就变成又敬又怕,每年都会在家宴中偷偷观察他。
而现在,陆和惬简直目瞪口呆,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好半晌才浮现出三个斗大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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