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听他滔滔不绝讲,总忍不住笑。
“这里需要爬一段悬崖,上来。”昭然俯身轻敲地面上石砾,体型迅速膨胀并白骨化,一转眼已经以白骨怪物的形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新世界,他的行动更加敏捷,肢体律动也更青春有力。
郁岸沿着他一条白骨手臂爬到怪物背上,坐在肋骨之间,扶稳坐好。
另外两人都没上来,林圭背后展开一对火焰龙翼,略微扇动就窜出十来米高,不需要交通工具。
匿兰倒是跃跃欲试,但被不甘心的JS兄弟强行拉回来,从游戏里掏出一头蓝绿色的迅雷翼兽,一前一后夹着小兰姐坐,詹姆斯脸涂满蓝纹,身穿阿凡达的兽皮部落装扮,在空中举起长矛迎着狂风吆喝,萨兰卡冷着脸被迫配合,时不时被詹姆斯翘飞的蓝色尾巴抽到脸。
看来所有畸体进入新世界后都会得到强化,毕竟星环照耀之下是他们的家乡。
白骨怪物沿着悬崖峭壁向上攀爬,长手稳稳扒住一块突起的岩石,郁岸坐在他肋骨之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颠簸。
“好像不如他们的刺激,昭然,你有点不行。”郁岸小声嘀咕。
白骨怪物听罢骤然加速,甚至在高空中弹跳,每一次挂住峭壁突起都会重重一坠,顶着狂风猛冲,郁岸尖叫着抱住他的一根肋骨,刘海都被掀成了背头,几只路过的气泡蝴蝶被撞飞,最倒霉的一只扣在了郁岸脸上。
翻过礁石悬崖,风景完全变了样,与来时的波螺的海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
礁石悬崖背面的海水宁静无波,如同一潭死水,将水捧进手中时清澈无比,可放眼望去,整片死海呈黑色,水中生长着一些宛如水墨画里抠出来的树,黑色的枯木东倒西歪,树杈间停歇的漆黑蝴蝶受惊飞走,发出不吉利的怪叫声。
这世界一片死寂,雾霭重重。
“会游泳吗?去探探路。”郁岸蹲到水岸边,把绅士手杖伸进水中,让小黑蛇游进去。
赫奥深渊蟒生活在极地冰海无光深水区,游泳闭气是出壳第一天的必修课,鬼虺牙自信跳水,准备在羲和大人面前狠狠表现。
但是沉底了。
小黑蛇在水中奋力扭动,长达一分钟的努力只在原地挖了个坑,最后在2厘米深的水域中溺水了。
昭然:“……”
郁岸用手划水感受这里的特殊之处:“没有浮力,也没有阻力,怎么走。”
“消沉之地,前往斜塔的必经之路,应该有摆渡者的。”昭然说。
林圭在手里用团雪球的方式团了一枚火球,朝遮眼的雾霭中用力抛出去。
火焰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照亮一大片区域,十几米外,两叶小舟浮水而来,两名船夫站在船尾撑水,他们从头到脚裹着白布,并用绳子勒紧,不露脸,甚至没有留出呼吸的气孔。
小舟在岸边停泊,两位僵硬的白布船夫同时朝他们伸出两根手指。
“耶?”林圭也朝他们伸出两根手指。
“他说一艘船只能坐两个人。”昭然上前询问,“船费?”
白布船夫竖起一根手指。
一枚冥币,或二百分币。
昭然拿不出冥币,但新世界畸体流通的分币还是绰绰有余的,从钱包里抽出四百分币分别交给他们。
船夫点头让路,示意此处上船。
最佳分配方式是昭然和林圭乘一舟,郁岸和已契定的匿兰乘一舟,能最大限度保证安全。
三人都上了船,郁岸还在水边徘徊犹豫,微蹙眉心端详船夫身上的白色麻布。
裹尸布么。
第185章 谨慎坑人
“为斜塔做事的死者居多,和午夜商人一样,不甘心就此轮回的灵魂为斜塔做事,换取报酬,攒够冥币再请斜塔帮忙了结自己未竟的心愿。”昭然迈上其中一叶小船,安稳坐定,嘱咐后辈,“注意安全。”
林圭轻快跳进小船,被扔在船里的鹅卵石绊住脚,打了个趔趄才站稳。
重量瞬间增加,小船猛然下坠,林圭惊诧伸开双手保持平衡,稳住身子不再乱动,小船才自然上浮,平稳飘在水面上。
都是死人。郁岸安心迈进船里,侧身经过以肮脏白布裹紧的人形船夫,擦身而过那一秒,郁岸抬起眼皮仔细端详他的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尸臭味。
小船里铺了一层圆润的鹅卵石垫脚,有效防止小船不慎进水淹坏乘客的行李。
一口果实外壳削制的小钵以鹅卵石堆倚固定,里面零碎扔了一些贝壳压制的分币,用来盛装客人打赏的小费。
船夫手中撑一根长长的细杆,杆头没在水中,杆头向前一引,小船居然随着他杆头指引的方向离开岸边。
人类世界的船夫要靠船篙向后撑水的反作用力才能让船前行,在消沉之地却完全反过来。
船驶入灰败雾霭之中,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两艘小船之间时远时近。
昭然望着头顶的树林不知在想什么,横七竖八的枯林之中时而惊飞一群黑色的大型蝴蝶,蝴蝶怪叫着振翅飞离,一闪而逝的嘈杂声响反而衬得此地寂静寥落。
水路遥远,船行半日才过半途,郁岸利用魔术师礼装的主能力“时间观念”掐算着秒数,从离岸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小时,如果尝试飞行跨越,到达这个位置体力就会消耗殆尽,坠入消沉之水中。
看来渡船是外来者通往斜塔唯一的交通工具。
“这船靠什么浮起来的呢,为什么会向前走?”郁岸趴到船沿边,伸手拨水,基本感觉不到阻力,水面毫无张力,浮力极弱,托不起一片羽毛。
“不知道,新世界的怪事那么多,早就司空见惯了,我选择接受它的设定。”匿兰已经厌倦了重复的风景,放下照相机想玩会手机,可手机在新世界又完全失控,只能干看着JS兄弟在不同的游戏场景里面喝茶睡觉。
水质很清澈,深处却呈暗黑色,水底玉米须状的发菜随着郁岸搅起来的微弱漩涡飘动,轻轻搔缠他的指尖。
黑色的长须缠在了郁岸手指上,一时没来得及解开,船又在向前移动,嘶啦,一簇水草被郁岸扯了下来。
“。”郁岸悄悄向前张望,远处昭然坐的那艘小船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层雾气,应该没注意到自己把什么东西搞坏了。
他把水草提出水面,黑不溜秋烂得发脆的细丝末端连着一块人的头皮。
“呃。”郁岸迅速在水里涮干净手指,回头望一眼自己揪起水草的位置,冷不防看见昏暗水面之下,一张惨白的脸慢慢转向自己,头皮被揪秃了一块,发白的腐肉豁口浸泡在水中。
难道这些都是……
纵观船下黑水之中,黑色水草相间,每一簇都长在一块球形物体上,足有上百簇。
被眼前景象震撼,郁岸走神一琢磨,再抬头已经看不见昭然他们那艘船了,薄雾渐浓,树林中生出的瘴雾使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昭然——?”
无人应答。
郁岸回头瞥那白布船夫一眼,船夫渐渐停住撑船的动作,伸出两根手指,指指鹅卵石中间的果壳小钵。
要小费,不然不走了。
郁岸也没多废口舌,从口袋里摸出两个10分币的钢镚,扔到半圆形果壳里。
白布船夫无动于衷。不够,再加。
“你想要多少?”郁岸歪头问。二十分币还不够吗?列车上都够点一盘章鱼炒饭多加一份章鱼块了。
白布船夫竖起两根手指。
匿兰听到郁岸说话才放下手机,抬头瞧瞧两人,一下就明白在争执什么,按住郁岸的手:“上船前说好多少钱就多少钱哈,我们都是来斜塔打工的,身上没钱。”
她能接受直接开口要四百,不能接受开始要二百后面再追加二百。
船夫执意竖着两根手指,也不划船了,就这么耗着,看谁着急。
“嘿?坑到老娘头上了,在赌场混十几年别人不敢欠我一分钱,拿胳膊腿抵债都是常事。”匿兰唰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船夫领口的白布,船夫几乎要双脚离地,“行啊,不走是吧,郁岸,刀给我,捅他两刀,看他着不着急上岸包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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