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边缘酒吧里有人谣传,见过能换核的人类。”妹妹趴在沙滩上用指尖在湿润的沙子上画画,水流涌上岸,冲刷掉指痕,“如果他有双核,对付你为什么不用另一枚呢。”
“难道能换核的就是郁岸?”钟意深一惊,一骨碌坐起来,“漂移飞车和地下铁竞争这么久,肯定知道许多内幕,故意瞒着我们,我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合作的诚意。方士休和傀儡师两个狡诈的东西只会隔岸观火。”
“爸爸说,没有寄希望在你身上,你搞砸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妹妹拿湿沙子堆了一坨屎送给他,“奖杯,给你。”
“既然如此,”钟意深接过奖杯放在面前,盘膝端坐,“能换核确实不可小觑,但也不是完全无法针对,他在我面前难以还手,我只要不给他换核的时间,换核能力就废了。”
“而且他是日御家族某位亲族畸体的准契定者,我还不确定到底谁选了他,难道是枯吗,我看到枯死保郁岸,要不是他挡了那一下爆炸波,郁岸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平静的海面忽然浪涌,小粒岛东摇西晃,海底深处磷光波动,有庞然大物缓缓上浮,偌大的一片羽毛横着漂浮到他们脚下,将钟氏兄妹托起来,被触碰到的地方涌动起深蓝色的光波。
“日御……羲和……”低沉空幻的嗓音回答钟意深,“他是日御羲和的准契定者。”
“哦?你来了。”钟意深从小岛上跳下去,滑落到巨型海鳃柔软的发光“羽翼”上,他踩过的地方会亮起深蓝色的荧光。
受不知海辐射核心影响而形成的深海不知家族,亲族强大,旁系繁多,五位海怪级亲族称得上深海王者,巨型海鳃便是其中之一,“不知涯”。
“最强的那位……绝对不能让他们契定……”海鳃用沉闷的声音与背上的小人类交流,“日御羲和一旦蝶变……就会去关门,海洋畸体的希望也会被一起关上,不知家族……难得的机会,就失去了。”
“那疯小子想和谁契定,我还能管得着他啊?你别惦记日御家族了,以郁岸的本事想契定最强畸体?做梦吧,要我说我们一起先拖垮人类秩序才最重要,等大量畸化黄金流入人类市场,经济崩坏,会有无数人类被逼入新世界寻找活路的,你们海洋畸体还用愁找不到契定者吗。”
钟意深高高抬起脚踩踩大海鳃的身体:“你在听我说话吧?”
水流冲刷,钟少爷一只人字拖不慎掉进海里,一直往远处漂到够不着的地方,大海鳃长叹一口气,伸出一条长长的空管,卷住拖鞋捞回来套回钟意深脚上。
“为什么……仇视人类?”
“这是神的指示。”钟意深在海鳃身上慢慢坐下,激起一阵蓝色磷光,“蔷薇辉母推开恩希市的通道那天,中心公园的人鱼雕像试图阻拦过新世界入侵。”
“这么多年来,我们第一次真正看到神明的选择。他退后了,不再阻拦蔷薇辉母的脚步。”钟意深抚摸着胸前的巴洛克珍珠挂坠,“这就是我们的意志,让新世界吞噬全球。”
“先杀郁岸。”海鳃固执道,“浑小子。”
“先搞黄金。”钟意深双手支撑着它的发光空管,跪在水中低头问,“你不是去挑战日御家的怪物了吗?你打赢没有?”
海鳃突然不出声了。
“你都打不赢日御家的,凭什么觉得我能杀郁岸啊。”
海鳃沉吟半晌:“我承诺选你为契定者。”
钟意深大笑:“嘿,谁稀罕呢,在水里跟狂暴的巨型海鳃打架,我为什么不直接死,还要让你赚个差价。”
海洋五王者之一的不知涯自降身份主动与人类少年契定,居然遭如此嫌弃,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
海鳃气得发红。
“呀,上钩了。”插在小岛上的鱼竿晃动了一下,鱼线拉直。钟意深迈回岸上,拉起鱼线,末端的鱼钩挂着一枚皱巴在一起的塑料袋。
钟少爷摘下塑料袋,扔进小岛上的鱼桶里,桶里已经盛了不少漂浮的垃圾,今日也满载而归。
巨型海鳃平静下来,漂浮在海面上,注视岛上渺小的一对人类兄妹,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充满活力,女孩子笑起来像矿物落进海面时溅起的光漪,男孩子双腿和肩膀的肌肉上挂着一层水珠,沿着蓬勃有力的线条纹路向下流淌。
“随你。”
*
恩希市开始进驻特种部队,政府严令保护蔷薇辉母,不准她离开,也不准其他势力借机杀死她从而挑起战争。
国家特种部队里也有载体人类,一些高手甚至拥有契定畸体,他们一定明白轻重,昭然守门的压力小了许多。
是时候找个机会赴斜塔邀约了。
新转正实习生们初来乍到,要做的事并不多,真正见识了重建和清理废墟的难度,他们对昭然这些时间做了多少事有了点概念。
施工队正在打造分公司的核心建筑,整个城市内的游猎者和畸体窝点被清理一空,连潜藏在地下,企图通过地下水系统偷渡进城市寻找财物的拾荒者都被揪了个干干净净。
不愧是前紧急秩序组长,做事利落迅速,效率奇高无比。
相比之下,现组长的实力就有些迷惑了。
分公司地基西边三百米有个废弃网球场,烈日高悬,几个人影在球场中闪动。
郁岸穿着单薄的训练T恤,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胶裂落灰的球场地面,下巴尖滴落的汗水已经将地面打湿了好几块儿。
他提起T恤下摆擦净脸上的汗,然后在腰上方系了个扣,露出裹满汗水的腰,撑着废弃球网铁杆站起来,与钟少爷决斗留下的伤痕还没好全,就又叠了一层新的淤青。
“可以休息了吧,体能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匿兰坐在树荫下,也只穿了便服,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手机里的詹姆斯伸出一只手给她扇凉。
火焰圭叉腰站在烈日下,丝毫不见疲态,放声大笑:“你腿在发抖吗,诶你身上好多蚊子包啊,一定是B型血吧。”
火焰龙眼朝上瞪了大白痴一眼,哪有蚊子包上还带牙印的。
从昨天开始,郁岸请最擅近战的匿兰和体能最佳的火焰圭给自己当陪练,急切弥补战斗上的短板,加训从清晨六点开始,郁岸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球场外,昭然刚从基地监工出来,路过网球场,看到郁岸汗流浃背的狼狈模样,招手喊他:“在加练呀?我帮你们陪练,怎么样?”
“走开,不用你。”郁岸抹了把下巴,回头对昭然凶恶呲牙。
昭然笑了笑,路过球场,回家吃个午饭。
郁岸扶着墙,踉跄坐到树荫下,接过匿兰递来的水,双手发抖,匿兰忍着笑帮他拧开盖子再递回去:“好努力呀,自从被钟少爷揍了以后。”
火焰圭也兴冲冲坐过来,被两人一起嫌弃:“你好热,坐远点。”
“嘁……”火焰圭不情愿往右边挪了挪,“能理解。连钟少爷都应付不来,契定昭组长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已经放弃我了。”郁岸仰头灌了口水,“他想和我一起死。我表现那么差,他都没骂我,原来我做什么他已经无所谓了,他认定我做不到的。”
“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还没放弃呢。”匿兰把毛巾搭在郁岸湿漉漉的发顶,“打架多简单,我教你就是了。”
头顶搭着毛巾,郁岸低下头,右手握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晃了晃余下的水,身体随着剧烈喘气起伏,汗水从裸露的皮肤表面滑坠。
过了很久,他闷声问:“你们,有妈妈吗?”
“嗯?”匿兰刚刚心里还想着郁岸今天这么正常该不会是病了吧,他思维终于又跳跃起来,开始问一些怪问题。
“算是没有。从小被送到师父门下学剑术和赌术,我六岁的时候妈妈生了弟弟,之后再也没来看过我。”匿兰摸了摸小指断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