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炀将眼前怯怯伸来的手轻轻握住,继而瞑目调气,与阮越秋之气息通贯交融。
解契完毕,殷炀迟迟未将阮越秋的手放开,滞在原地呆呆望着对方。
“多谢殷阁主。”阮越秋怕他多生事端,主动将手抽回。
“阮……越秋,你今后好生在门派修道,保重身体。我不会再为难你,你大可安心修炼。”第一次唤阮越秋现在的名字,不免口生。
“殷阁主也是,保重身体。”解契之后,阮越秋便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身。虽不知殷炀的态度怎就在一瞬变化,兴许是他真的可怜自己,又或许是其他,但好在他并不想为难自己和门派。
殷炀生得魁梧奇伟,样貌堂堂,一贯都是劲装打扮,更衬他英气逼人。可惜此时一身齐整装束搭了一脸颓丧,好不违和。阮越秋怕再看下去恐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心下一横,扭过身匆匆离去。
巫从苑等人在一边旁听,见事情已妥当解决,俱都缓了口气。正盘算着送走阮嵛山的两位贵客,又听殷炀说要与颜予青借一步说话。巫从苑便让颜予青领着殷炀先下山,自己和方绯再留宁桢说一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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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道友,先前同你动手,是我太过冲动,实在对不住。”
“……好”
初次会面两人就已大打出手,第二次见面差点又要打起来。若不是有人调停,他们两个定要有人身首异处。眼下收得这位“敌手”的歉意,颜予青不知如何回应,无奈敷衍个“好”。
“若是你心中不快,约个时日我让你打一顿便是。”殷炀担心颜予青心存介怀,故而提议道。
“殷阁主有这气力,倒不如费在正事上,早日找出陷害你的凶手,给越秋个交待才是。”
“你信我?”殷炀万万没想到仅有几面之缘的颜予青会听信自己的说辞。
颜予青念在殷炀方才对阮师侄的表现,这便耐心回道:“当局者迷,阮师侄经受得太多,更容易深陷其中。”
将阮越秋的鼎炉契解开,又不同他争个明白,强要他回到身边。殷炀这番作为颜予青看在眼里,也体会到他想要保护阮师侄的用意。
“不瞒你说,我怀疑假扮我之人就在阮嵛山中。烦请颜道友替我照顾好越秋。”殷炀对着颜予青抱拳相敬,神色严正恳切。
颜予青正欲回话,忽见身侧之人面上一阵抽搐,当场呕血倾倒。
“殷阁主——”颜予青惊愕失色,瞬时伸手去扶。
这方圆十几里唯有他们二人,万一殷炀咬定是自己打伤了他,这怕是几张嘴都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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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这章写完这一卷,看来还得等下章。( ᖛ ̫ ᖛ )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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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却寐 第六
颜予青赶忙去探殷炀状况,发觉他脉象紊乱,体内灵息冲窜难安,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事发突然,颜予青当下将人扶坐在地上,为他渡气调息。
此人周身经脉中漫着一股无名炽火,燎燃不灭,汇奔丹田而去。倘若任其自然,这股炽火用不了几时即会将殷炀的修为根基完全搅乱,更甚者还会使之神智失常,狂性大发。
颜予青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懈怠,驱使自己的气源源流入殷炀体内,缓缓覆盖经脉之上,助他将这股邪火压制。
“颜道友?阿炀?”宁桢自山上追下,一看便知这是殷炀又发病了,奈何自己插手不能,只得袖手在侧,蹀躞不下。
好在颜予青顺利将殷炀的病情暂时抑止,宁桢亦能安心定志。
“阿炀他这是体内邪火窜动,多亏颜道友救急,有劳了。”宁桢一面将殷炀的手臂架在肩上,一面向殷炀道谢。
颜予青先前还担心这两位阮嵛山的贵客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过重了。
“颜某也没费太多功夫。倒是殷阁主这病,似乎常年伴身?”殷炀体内这股炽火实在奇怪,颜予青甚为好奇。
宁桢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告诉了颜予青:“阿炀他生来即是这般古怪体质。少时修为浅薄,这股炽火影响甚微,待他修练愈精,便益发受此影响。这炽火与阿炀,乃是相生相杀的关系。炽火能助他修炼,亦会侵蚀血脉。”
颜予青与宁桢对视而立,接过对方未说完的话:“所以阮嵛山就为殷阁主找了个’金鼎之体‘的鼎炉,助殷阁主消化吸纳体内的炽火?”
“可就在方才,殷阁主还亲自把’鼎炉契‘给解了?”
宁桢直立不语,只静静看着颜予青。
说到底是殷炀自己做的决定,旁人再如何为他衡量利弊得失,也无非过耳之谈罢了。
“唉——”宁桢蓦然长叹,神色渐为怆然:“阮嵛山向来为玄门百家所仰羡,山巅霜雪却鲜有人知。”
居高位则担重责,颜予青对此深有体会。姑逢山不过十人的小门派尚且万事仰赖自己和师兄,更何况阮嵛山那般蔚然大宗呢?维系宗门运转,处理芜杂事务,这可不比潜心修道轻松。
“阮嵛山英才辈出,定会有后继之人为宁阁主分忧。”颜予青礼貌安慰道,纳闷这宁阁主跟自己不甚相识,怎就同自己倒起苦水来?
“颜道友恐怕会错意了。宁某并非抱怨宗门琐事,而是忧心我阮嵛山将有大难。”
颜予青不明所以,听着宁桢说下去:“玄门与魔宫大战后,与我一道升为阮嵛山阁主的共有四人。我四人分掌宗门事务,更肩负着整个阮嵛山的星命。殷炀他遭人设计,有此劫难;两年前嬴泫也不慎受伤,险些……”
阮嵛山五大星阁依照周天星图而建,辰星主法纪,荧星掌刑罚,岁星司教化,太白持兵刃,镇星居鼎位,护佑宗门。五大星阁同气连枝,辅车相依。
依宁桢所言,殷炀与嬴泫相继遭害,只怕其余阁主迟早也会坠入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
“莫非是魔宫的动作?”有这般实力和敌意对阮嵛山阁主下手,当属北面的魔宫。
宁桢无奈摇头:“宁某将宗门上下彻查了好几回,毫无踪迹可循。”
连宁阁主都没法子,颜予青一介外人哪有什么高见,只能做些无济于事的关心罢了。
“唉,宁某光顾着倾吐,却是烦扰了颜道友,万分抱歉。”宁桢意识到自己的不当之处,理好面上表情,对颜予青报以微笑。
颜予青还想探听些嬴泫受伤之事,又听宁桢问道:“宁某听说颜道友与嬴泫颇有交情,本想托颜道友将来在’不觉境‘帮携一二,却听令嫂说你不会参与此事?”
“’不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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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阁主同你说的’不觉境‘。”
巫从苑秀眉略挑,即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嫂嫂和师兄是何用意?”
从外人口中得知哥嫂二人将去秘境涉险,颜予青当即疑愠并生,要问清缘由。
“阿青,那上古秘境险恶难测,你嫂嫂也是为你好。再说姑逢山须得有人坐阵,你留在山中最好不过。”方绯解释道,盼着颜予青能够谅解隐瞒之事。
颜予青没买方绯的账,直言无讳:“上古秘境多有迷阵,诡谲难料。若是陷入不测之渊,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巫从苑和方绯顿时哑口。
折虹子座下弟子三人,方绯与泠蓝皆精于剑道,唯有颜予青能窥阵术之妙。假若捎上颜予青,定会对秘境探宝之行大有裨益。
“阿青,你先冷静……”方绯正欲辩解,却颜予青出言截断。
“那日师兄说我不曾长进,可你和嫂嫂此番作为,又何尝不是把我当作笼鸟?只想我在你们划定的范围活动,享有安逸。万一你俩真在秘境中遇险,我难道就能心安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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