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清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
他很不擅长做这种事情,把心思暴露出来对他而言是一种无用且羞耻的事,但是他现在正试着一点一点地把自己解剖掉。
笨拙地、粗糙地,像正在绽开的荷花一样,露出青涩的内里。
晏时清很轻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心率平稳之后接着说:“这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礼物?是那个房子、这片荷花、还是这个夏天?
晏时清想问祁九喜不喜欢,但是又怕他不会回答,于是换了个问法:“......你应该不会讨厌。”
祁九不知道,他哑口无言,心如乱麻。
这是他曾经妄想过的无数个愿望的千分之一,与晏时清一起,和最平常的情侣一样,追到了一场独属于夏天的浪漫。
可是他找不到更多话语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欲盖弥彰地偏过头去去看风景。
夏天真是太好了,光是念在舌尖就欢喜得不可思议。
等到已经无限接近回答问题的时限,晏时清已经开始猜测他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想回答时,祁九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很轻的一声,但是却能驱动着晏时清,让他把接下来的内容说完。
“变成兔子这件事,我向你表示由衷的歉意。”他的声音很平,吐气均匀,“但我也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很幸运。”
“不管易升把这认定为古怪也好,觉得我在拥有寂寞也罢,我对这些都无所谓。”
祁九觉得燥热,汗液流过腺体是会带来隐晦的刺痛感,风刮过耳朵时很痒,好像在说悄悄话。
荷花绽放着、摇曳着。
“因为我在看见我成为兔子想的是。”晏时清说,“如果我把什么都盖过,把以前做的不对的都推翻——”
情绪像墨一样滴入水里,以夸张的速度扩散弥漫。
祁九突然急促起来,没由来地想制止晏时清说完,可是他已经续上了所有内容。
“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于是祁九便定在了原地。
在晏时清眼里,他只是背对着驾驶座,浅浅调动了一下姿势。
殊不知两人都很紧张,明明以前在一起六年有余,此刻却像刚刚度过暧昧期的高中生情侣,看似云淡风轻,实质已经慌到脚底。
祁九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呼吸,企图让自己的汗流得慢一点,不要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太快出去。
他也有些庆幸有颈环和阻断剂,这样双方都感受不到对方慌乱的气息。
也就是这时祁九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感受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晏时清在他心里冷僻寡言的形象在这一日的交往中悉数崩塌,他以前会把所有算计埋在心里,把全部想法闭口不提。
导致就算是作为他的爱人,祁九也一直觉得自己没能走进他心里。
或者说是早就已经走进,但由于他表现得太过隐晦,祁九无所察觉罢了。
而此刻他却变得无比直率,逐渐展开不轻易暴露的一面,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倒出来,甚至已经到矫枉过正的地步。
祁九觉得不能适应,在这样无尽浪漫,无限温柔的傍晚,有另一种恐慌逐渐笼罩过欣喜。
他总算隐约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位Alpha并没有在撒谎,他真挚地难以理喻——
晏时清好像只是,比自己感受得更加,深深深深地爱着自己。
而正在祁九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惶恐时,晏时清也冷静下来,把没说完的内容补完。
“如果我们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我以前什么都瞒着你,那我......”他停顿片刻,终是觉得誓言过于空大,承诺过于虚无了。
于是他只是说:“那我尝试改掉。”
心跳声震耳欲聋,越发放肆。
太阳在向西滑去,云层是胭粉色,与起起伏伏的荷花连在一起,构造成为梦里才会有的夏日。
祁九短暂地浸没在余晖里,听到自己曾经的恋人这么告诉自己:
“祁九,让我重新爱你。”
第70章 我们的
两人回到祁九那边时已是傍晚。
晏时清的车开得很稳,但祁九还是觉得眩晕,还处于刚坐完过山车回来那种迷茫而恍惚的状态。
“重新爱你”这四个字被晏时清轻飘飘地说出来,在祁九这里却足有千斤重。
压得喘不过气,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血液在沸腾,涌上心尖咕嘟咕嘟冒泡。
祁九认为应该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脸颊发烫,口干舌燥。
他急切地想要找个角落消化情绪,便把晏时清甩在客厅,自己借收拾行李为由钻进卧室。
这样盲目的转移注意行为持续了十分钟,祁九揉了揉自己还没有褪下温度的脸,呆滞地想:
如果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能想衣服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叠得整整齐齐装进大脑就好了。
他狠狠叹气,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出脑袋,还是决定露了个头看一看客厅里的客人怎么样了。
客人非要带几只荷花走,出租房里只有玄关那一个花瓶,祁九只好暂时找了个牛奶瓶子泡起来。
他探出脑袋看时,晏时清正在把早上买的那束花拔出来扔在一旁,取而代之把荷花插了进去。
祁九讶异地喊住他:“为什么要丢掉?”
*
晏时清木着脸把那束还很新鲜的花塞了牛奶瓶子里。
他看着祁九一脸迷惑的表情,总算意识到这种情况是需要解释的,于是抬手指了指牛奶瓶子里的花:“我买的。”
然后略为骄傲地再指了指荷花:“我们的。”
祁九其实是想不通他的逻辑和思维方式,拧着眉盘算自己要不要和他仔细理论一下二者的不同,却见晏时清很快地给这两束花拍了照片,正在敲敲打打准备发微博。
祁九一怔:“这是可以发的吗?”
晏时清先把文案给他看了,再把照片点开,每个角落都放大,没有一点祁九的私人隐私暴露。
这看起来就像一张最普通的照片,在任何一个花店都能拍到。
但祁九皱着眉头,觉得在这风口浪尖发什么动态都不对劲:“我的意思是......周老师那边会不会觉得不好?”
晏时清只问他:“你会不会觉得不好?”
祁九个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也就晃晃脑袋没说话了,把手里拿的东西塞进了行李箱里。
药物在瓶子里晃动的声音在晏时清耳朵里很明显,他朝祁九望去:“你在吃药?”
那几罐药祁九包得很严,还缠在黑袋子里,显然是不想被发现的样子。
晏时清问起来,他也就笑着摆摆手:“维生素片而已。”
晏时清视线在那个袋子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没有再问。
祁九这边租房合同还有半年合同到期,家电都是房东的,实际也就带一些衣物和常用物件走,东西并不太多。
话虽如此,但也还是有那么几大箱子,等到凌晨两点时他收得差不多,周青先一行人也刚好到了。
他们准备趁夜色悄悄走,除去下午就见过的几个人外,还另外捎了个壮丁林北生。
林北生上来给他打了个招呼,利落地搬起个箱子抗在肩上:“走吧?”
祁九给他递水的手还悬在空中:“......不用这么急,可以坐下歇会儿的。”
“你和我客气干嘛。”林北生古怪地看他,“早点搬完了早点回去睡觉。”
祁九无奈笑笑:“好吧,那你小心点。”
周青先正在和晏时清讲话,数落他以后发微博提前告诉他一声,不然控评很累。
晏时清话都没听完,看见林北生扛着箱子走了,自己也绕到一旁端了两个准备走。
但是他走得不快,甚至有点故意拖慢脚步,一步三回头,就是等着祁九也和他说话。
祁九对这种男A魅力展现时刻其实不大理解,但看他堵在门口一直不动,只好硬着头皮也说:“您也小心一点。”
晏时清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周青先也抬着东西下去,房间里还剩下留下关雎还在帮他装零零散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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