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九听上去有点委屈,好一会儿才接着讲:“周周说你没有把他当朋友,但是我给他打电话,他还是立马就过来了。”
晏时清其实没有朋友的概念,他对人际关系的认知薄弱到一定程度,几乎除了自己就剩下无关紧要的人。
但他记得祁九说,这种在自己接受了别人好意的情况下是要说谢谢的。
他嗓子干涩,没来得及说出口,祁九便已经另起一个话题了。
“我其实也不是盼望你什么都和我说。” 祁九眉头蹙紧又松开,仔细地斟酌言辞。
“就是...... 当你遇到困难,或者是自己一个人没办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我会想你能告诉我。”
他说:“如果你什么事都瞒在心里,想着一个人承担的话,我...... 我会有点难过。”
这句话要很久才从耳朵传到神经中枢,晏时清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上。
祁九的发丝随着枕头的凹陷落到他这里,扫得他鼻尖发痒,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上一点发间的柚子花香味。
晏时清分不清自己对祁九是什么感情,他与祁九躺在同一张床上,近得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小心翼翼地保持呼吸,似乎这样可以平息自己紊乱的心跳。
他觉得不对劲,类比了一下周青先,认为自己对祁九的想法绝对不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晏时清又开始局促起来,心脏像是被上万只蚂蚁啃噬,直到祁九那句 “难过” 传到耳朵里。
他骤地回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头。
晏时清甚至都没完全理解这段话,便急着用气音回复嗯。
不知祁九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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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祁九没让晏时清去学校,仔仔细细地安顿好对方,临走前仍在絮絮叨叨:
“我会向老师替你请假的,药我放在桌上了,水就在旁边,你睡醒了记得吃...... 如果你睡着冷就联系我或者周周,让他叫人再送点被子过来。”
他最后站在门口补充:“你身体如果再有不舒服的话,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晏时清一动不动,看着祁九轻轻关上门,外界光源被缓慢隔断。
晏时清闭上眼睛。
他这一次没有做梦,药物带来的嗜睡终于在这时候积累而来,他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
晏时清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以为是祁九忘了东西,或者是祁九放学后放心不下又过来了。
他怀揣着丁点盼望打开门,看见了门前站着一位高大的男性。
说高大有点不恰当,应该用精壮比较合适,他带着墨镜,身上穿了一件花衬衫,却意外地有威慑感。
晏时清几乎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一位很厉害的 alpha。
他扶着门框的手骤地收紧,想将男人拦在外面,但对方更快一步,已经按住了门边不让他动。
“啊,小同学别这么没礼貌。” 男人把眼镜推到头上,“叔叔可是大老远跑来见你的。”
他的右眼处有一道疤,看上去很凶狠,却对着晏时清笑起来:“我是孙勇。”
“你应该没听过这名字,他们一般叫我孙哥。”
晏时清浑身一激灵,想起当初红毛和鸡冠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孙勇抻着头往房间里面看:“你那同学不在吧,我算好时间才来的,本来想进去坐着和你聊聊,但看你好像很不情愿,就在门口把话说开吧。”
这么一长串内容,晏时清只听到了第一句。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咬牙问:“你怎么知道我同学——”
“哦,你说祁九?” 孙勇很无谓地打断他,笑道,“我当然知道啦,祁九周青先柳河,这些我都调查清楚了哦。”
“我也知道你做的事。” 他眯着眼睛看晏时清,“包括你算计我两个小弟的事。”
晏时清骤地绷紧了背,做出十足的防备姿势,警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啊,你别紧张,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 孙勇朝他挥挥手,“他们很早就被我手下给清理掉了,老仗着我的名号拈花惹草,可讨厌了。”
他看上去四十余岁,但说这话时带着小孩子被抢玩具在生气一样的幼稚感,听起来挺怪的。
“还没你厉害呢。” 他说着深深地看了晏时清一眼,“我就只给了他们找到你舅舅这一个任务,结果就只找上你,况且还只会用暴力这种低成效的方法。”
晏时清用了很久的时间消化这句话,将种种事端串联在一起,脑子里突然嗡一声。
他倏地抬头盯准孙勇的眼睛:“...... 是你让柳河失业的吗?”
他感觉到自己有点耳鸣:“他明明遇到我之前一直没事,为什么会这么巧在同一时间丢了两份工作。”
“是你去学校举报他,又派人去查他的网吧的吗。”
“萧穆没有蠢到去招惹地痞流氓,她为什么会偷到混子头上,是在你设的局吗。” 他在提问,但语调平得并不像在等孙勇的答案。
“她为什么会被发现,是你向他们透露的吗。”
孙勇笑而不语,好半天才朝他鼓鼓掌:“我就说了嘛,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晏时清口腔中泛起一股腥味,他的眼前出现聚散的白色小点,从脚底漫起的愤怒让他控制不住朝孙勇伸出拳头。
孙勇朝一边躲开,同时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别激动,我不是来算旧账的。”
晏时清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孙勇,指关节捏的发白。
“我是很有原则的叔叔,一般是不会对未成年人下手的。” 孙勇虚伪地眯眼笑了下,更改措辞,“不会直接对未成年下手。”
晏时清背脊一僵。
“我也不喜欢遵循什么父债子还的道理,所以这一趟来只是想知道你舅舅的行踪。”
“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 他瞳孔的颜色很浅,像蛇一样盯住晏时清,“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不会对你身边的人做更多事。”
“你的朋友...... 我这么称呼他们两个没关系吧?那两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应该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知道能不能经历起家破人亡这种程度的打击呢。”
晏时清的脸霎地变得骤白,蓄积的汗珠从额角滑落,让他显得虚弱且无力。
“你看看,威胁是不是比暴力要厉害多了。” 孙勇看着晏时清的表情点头,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些自豪,“做污点泼脏水,外加威胁恐吓...... 叔叔我可真的是很擅长做这种事呢。”
“你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学生有优惠的。”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像模像样的名片,弯着唇向晏时清开玩笑。
“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请在高考结束之前决定到底要不要来联系我。”
他重新把墨镜戴好,临走前想到什么回头指了指晏时清门口的桶:“我看到水满了,有帮你倒掉哦。”
“你懂我的笑话吗。” 孙勇朝他做了个 wink,“我刚才泼了脏水。”
晏时清笑不出来,牙齿快把口腔内侧咬出血。
孙勇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吹着口哨背着手离开,叨叨着以缓冲自己的尴尬:“最近的年轻人都一点都不好玩。”
晏时清没理会,只对着桶里堆积的泥污久久出神。
很久后手机传来叮咚一声,祁九问他有没有好一点,需不需要再来看看他。
晏时清使不上劲,这条消息竟然滑了几遍才戳开。
他指尖打着颤,眩晕感迟迟不散,要靠着门才能站立。
祁九昨晚上说的话每个字每个字都被放大, 晏时清记得是用怎样的表情,怎样柔和的嗓音说出那些内容的。
他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关节像是生了锈,每一下都按得很吃力。
晏时清回复:不用了。
第29章 回锅肉
晏时清还有些低烧,但第二日准时去了学校。
他到得前所未有地早,一直留到晚自习结束才回去,执意要在人多的地方呆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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