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星跑过来的急,没有穿鞋,凉气一直顺着脚底蔓延向上,让他冷得直打哆嗦。
但他倔强的不肯从栏杆后面离开,他注视着燕时洵,像是在注视着大道。
师父……你曾经试图教会我领会的道义,是这样的吗?
路星星有些发怔。
腥臭的血液飞溅到了燕时洵脸上,他毫不在意的抬手抹去,残留的血迹让那张面容显得更加锐利不羁,是看一眼都会被割伤的程度。
可即便只有他一人,也依旧像是高山长河,将所有危险挡在外面,不让它们有机会靠近被他保护的生命。
“噗呲!”
烛台早就被磨得卷了边,锋利不再。
最后一击,燕时洵跃身而起,又重重落下,直直将烛台插进了尸体的天灵感中。
装满了血水的气球爆开,喷洒一地。
血水汇入河面,殷红水波拍击着河岸。
而河岸上,已经再无腐尸。
燕时洵站在河岸边喘了口气,抬起有些酸软的手臂,擦了下自己脸上的血迹,眼眸死死的盯着河面,防备着有腐尸再出现。
半晌,燕时洵平息了喘息,转身重新走向小楼。
张无病忙不送迭的帮燕时洵照亮了脚下的路:“燕哥,我下去接你……”
“不用。”
燕时洵嗤笑:“你当我是多无能?”
说话间,燕时洵已经手握住栏杆,腰部一发力,整个人直接荡了上来,稳稳的落在木质走廊上。
他侧眸回望,河水还带着涟漪,温柔的拍击着河岸,水声动人。
却已经不复白日的悠闲怡人,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
燕时洵漠然看了河面两眼,随手拿过路星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液,行走间向身边的张无病道:“告诉所有人,不要落单,一直守到明天早上出太阳,我们立刻离开。”
如果向导所说的正午之后涨水,指的是河水中有尸体的话……不知道这片山谷里,还有多少类似的东西。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无所畏惧,但是节目组里有这么多普通人,他不能用他们的安全来冒险。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等待阳气上升,天亮之后,邪祟的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
到那时,就是离开的最好时节。
不过,既然向导能说出正午后涨水,还常年进出长寿村,连和那些老人的关系都不错,看来那向导必然知道些什么。
燕时洵打定主意,要去找向导问个清楚。
他片刻没有耽误,立即就告诉张无病,所有人停留在小楼里,有事去找邺澧和路星星。
“邺先生吗?哦哦好的。”
张无病看了眼自己身后一脸被震撼到还没回神的路星星,无声的摇了摇头。
总感觉,主要还是得依靠邺先生。
但是这又面临着另外一个现实的问题……如果燕时洵不在,他一个人不敢独自面对邺先生。
张无病:QAQ太难了。
房间里本来在昏睡着的南天,也因为打开窗户的冷风和周围的噪音而被吵醒。
他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坐起身,迷糊的向同在房间的安南原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安南原看了看南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心中有种难言的羡慕感。
他也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一觉起来就什么都解决了,唉。
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河岸上,那些浸透土地的鲜血,摇曳着开出了美艳的血红色菊花。
先是根茎,再是花蕊花苞,最后花瓣颤巍巍的舒展开来。
在血河岸边,血色的菊花迅速褪去颜色,变成了纯洁无瑕的白色,微微摇晃。
而在那些菊花开出来的下一刻,原本瘫在地上的一张张人皮,就像是吹了气一般,重新鼓了起来。
血肉充盈,却唯独没有骨骼,软得像一条永远没有自主能力的虫子。
腐尸抬起头,用面目全非的恐怖面孔,静静看向小楼,然后,僵硬而笨拙的迈开了肿胀的双腿。
就在菊花开放的那一瞬间,本来走在小楼客厅中的燕时洵,忽然顿住了脚。
他能够感受到,刚刚所有有关于腐尸和战斗的记忆,都在迅速从脑海中退去。
其他所有人也一样,之前惊魂夺魄的那一幕,迅速从记忆中消失。
就好像这里只允许存在快乐幸福的记忆,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抹消掉,不允许存在。
几个呼吸的时间,本来还紧张警惕的众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唯有燕时洵,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掌,瞪着前方的眼神狠戾到如有实质,拼了命的在和自己的意志力做斗争。
最后,即便记忆以已经浅淡,但燕时洵依旧记住了一件事。
——去找向导,问清楚长寿村的事情。
向导在隐瞒着重要的事情。
可其他的……
燕时洵眨了眨眼眸,总觉得有什么念头从心头一闪而过,却根本无法抓住。
奇怪……就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抹除掉了一段记忆一样。
燕时洵眸光阴沉。
他能记得自己忘记了东西,却根本记不住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也许,这件事会在找到向导问清楚之后,得到答案。
燕时洵定了定神,推开了小木楼的门,走了出去。
而其他人在眼看着燕时洵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忽然也忘记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奇怪,我是睡一半要出来上厕所吗?”
南天嘀咕着就往房间里走,疑惑不解的挠着头发。
他本来就是睡一半被吵醒的,也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而其他嘉宾,则都或多或少记得一些。
但那些记忆却都像是梦一样遥远,虚幻和真实叠加,让他们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晚上睡觉梦魇了的后遗症。
众人站在客厅里嘀咕了半天,面面相觑。
“这都停电了,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嘛呢?”
“我好像记得,明天要赶路?快睡吧快睡吧,不然起不来床。”
“奇怪啊,我出来是干什么来着?”
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抱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各自房间。
只有路星星,他像是在和看不见的东西在做斗争,神情一时激动一时低落,纠结了好半天,神情终于恢复了平静。
路星星扫视了客厅一圈,发现已经没有人了,诺大的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自己手边的手电筒照亮一点空间。
他隐约记得,好像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说,有事找他?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自觉身挑重担的路星星还是抱了被子,郑重的往沙发上一铺,准备睡在沙发上了。
——虽然他忘了被委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睡在客厅,不就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不管是谁要进来,都必须从他面前走过,这样就能确保其他人的安全了。
路星星满意的点了点头,喟叹一声,将冰冷的身躯滑进了被子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悄然响起。
重新充盈起肿胀身躯的腐尸翻过窗户,爬上栏杆,进入了小木楼。
但是,不管是在腐尸经过时就睡在房间里的南天,还是心神不宁看着窗外担心燕时洵的张无病,所有人都对从自己面前经过的腐尸视若无睹。
冰冷的河水从腐尸身上滴下来,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迹。
几乎是眨眼间,那些进入小楼的腐尸,就又都重新消失不见。
打定主意睡在客厅里的路星星猛地打了个喷嚏,忽然觉得客厅果然比不上卧室,怎么有点冷啊?
他揉了揉鼻子,却没注意到,阴影从他身边投射了下来,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而楼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邺澧脚下踩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工作人员,居高临下的看着靠墙坐着的赵真,狭长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赵真心惊肉跳的看着邺澧,又看了看那已经倒在地面上的工作人员,心中涌现出惊奇和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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