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正犹豫不决之时,岛上的少年便来传话,说赭恒散人邀他午时一起用膳。
江浅见郁辞舟没醒,本想拒绝,但最后瞥了一眼自己小腹,便改了主意。
午时郁辞舟依旧昏睡着,江浅便独自去了赭恒散人的住处。
赭恒散人备了不少吃食,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听说了江浅的喜好,竟还备了好酒。
“一别多年,你倒是比少年时越发俊美了。”赭恒散人拉着江浅坐下,朝他开口道。
江浅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丝毫没有避讳,不禁开口道:“您认识我?”
“啊……”赭恒散人稍稍一怔,当即笑道:“当年你还小,跟在凤凰妖尊身边。”
江浅闻言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这茬了,但既然对方说见过自己,想来应该也不是瞎编的。
他少年时期有段日子很是孤僻,虽一直跟着凤凰妖尊,却整日“目中无人”,那时见过谁没见过谁,他几乎都没怎么留意。住在广陵大泽的那段日子,他更是几乎足不出户,终日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
所以他若是讲过赭恒散人却没记住,倒也不奇怪。
念及此,江浅便也没多想。
“妖尊应该时常朝你提起我吧?”赭恒散人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朝江浅问道。
江浅原本想说没有,但看到赭恒散人那副期待的表情,便犹豫了。
实话说,他虽然跟在凤凰妖尊身边生活了许多年,两妖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了,而且江浅内心深处,一直将对方当成兄长甚至父亲的角色,爱重有加。但凤凰妖尊对他,却也像世间大部分的兄长和父亲一样,行为上并不如何亲近。
江浅仔细一想,对方似乎从未与自己聊过天或者谈过心,自然也没有朝他提起曾经老友的机会。
“您与妖尊是故友?”江浅没有回答对方,而是反问道。
“哈哈哈,算是吧。”赭恒散人干笑两声,表情有些尴尬,又道:“可惜,这些年我没出过澹州岛,他也没离开过广陵大泽,倒是快忘了这个老朋友了。”
江浅拧了拧眉,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却没说出来。
“你如今妖力如何?要不要让我指点一二?”赭恒散人突然转移话题道。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探江浅手腕,江浅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便闪避了一下。
江浅那性子素来清冷,再加上他妖阶高,平日里几乎没谁敢贸然对他“动手动脚”,这赭恒散人倒是自来熟,全然不将自己当成外人。
“哈哈,你这性子倒是与他极像。”赭恒散人道。
江浅闻言淡淡一笑,有些想起身告辞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赭恒散人,生怕对方心血来潮又朝他提什么要求。
好在对方饮了一杯酒之后,稍稍收敛了些许热情。
他开口道:“岛上太久没来客人了,一见你又投缘,便忍不住话多了些。”
江浅见他目光带着几分落寞,不由又有些不忍。大概是“触景生情”吧,江浅见到对方,总不由自主想到凤凰妖尊。此番他离开广陵大泽,算是忤逆了凤凰妖尊,江浅心中一直怀着几分愧疚。
“晚辈陪您喝一杯。”江浅帮对方斟了一杯酒,开口道。
赭恒散人闻言眼睛一亮,当即与江浅碰了碰杯。
几杯酒下肚,江浅对他那防备便放下了不少。
赭恒散人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明明是一副年轻面孔,那架势却像极了白鹤老头。
“说吧,你千里迢迢来澹州岛,是不是有求于我?”赭恒散人问道。
江浅心中一动,想起自己一直惦记的事情,觉得此刻或许是个好时机。
于是他开口道:“晚辈此前身上不慎沾染了妖气,一直祛除不了,那妖气时常异动很是困扰,晚辈此来是想请赭恒散人出手相助。”
“想让我帮你祛除妖气?”赭恒散人开口道:“这点小事你早说啊。”
他说罢一手按在江浅手心,当即便驭起妖力,竟打算当场就帮江浅祛除那妖气。
江浅没想到对方问都不问,上来就动手,当即有些无措,但事情到底是他自己求得,他也不好冒然再避开对方。
不过随即赭恒散人便收回了妖力,一脸震惊看向了江浅。
“这这这……”赭恒散人瞠目结舌半晌,开口道:“恭喜啊,你这是有了!”
江浅:……
凤凰妖尊都探不出来,他倒是懂得多,一试便知。
江浅方才没有将实话告诉他,一来是有些难以启齿,二来是存了侥幸的心思。但他万万没想到,赭恒散人这么容易就觉察到了,还这么不留情面直接戳穿。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啊?”赭恒散人问道。
“晚辈……知道。”江浅如实道。
赭恒散人不解道:“知道你怎么还让我……你这是不想要?”
郁辞舟拧着眉头没有做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概是心中将对方与凤凰妖尊建立了联系,如今被赭恒散人这么质问,江浅心中那感觉,就像是被凤凰妖尊质问一般,惶恐又羞耻。
“让我再看看。”赭恒散人说罢再次握住了江浅的手。
不等江浅反应,他的妖气再次探入了江浅体内。
片刻后,赭恒散人开口道:“这小东西是和那豹子有的吧?”
江浅闻言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连是谁的都能猜出来。
江浅面色通红,一时之间只觉得窘迫不已。他下意识便觉得,赭恒散人出出来的话,说不定就会与凤凰妖尊说得一样,指责他与兽族有沾染,丢了禽族的脸。
然而下一刻,却闻赭恒散人哈哈一笑,又道:“可太有意思了,你一只小孔雀和那豹子在一块,也不知能生出个什么来,想想就有趣。”
江浅:……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赭恒散人,对他这反应很是茫然。
“快让我再看看。”赭恒散人说着又握住了江浅的手。
这一次他不止是探查了江浅肚子里那小东西,竟还趁机都弄了一番。
“太有趣了。”赭恒散人又道:“怎么会这么有趣。”
江浅:……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江浅怔怔坐在那里,任由赭恒散人不住逗弄肚子里那小东西,一时之间又是茫然又是不自在,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看起来十分精彩。
“不对啊!”赭恒散人新鲜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了,朝江浅道:“你是不想要他?”
江浅怔了一下,小声道:“嗯。”
“为什么?”赭恒散人一急,拧眉问道。
江浅张了张嘴,竟有些不敢贸然回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赭恒散人这质问,江浅竟有种做错了事的心虚感。对方虽看着年轻,但到底道行在那里,江浅面对他时不自觉便将有种面对长辈的感觉。
“他本就不该来。”江浅道。
赭恒散人闻言拧了拧眉,眼底现出了一丝失望。
另一边,郁辞舟睡了大半日,总算醒了。
他醒来后发觉自己一身海腥味,便去了附近的清池,想将身上的海腥味洗掉。
“好不容易晒干的,可惜了。”小八哥蹲在旁边的树枝上开口道。
郁辞舟看了他一眼,问道:“江护法呢?”
“去找赭恒散人喝酒了。”小八哥道。
郁辞舟一怔,没想到对方已经醒了。
不过想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郁辞舟倒也不急着去拜见。
“我怎么回来的?”郁辞舟问道。
“还能怎么回来,我们江护法救回来的呗。”小八哥添油加醋地道:“你掉进海里差点淹死了,我们江护法不顾安危将你救了上来,怕你浑身湿哒哒难受,还替你将毛都晒干了。”
郁辞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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